其二,那便是繼續(xù)勇猛精進,待察覺不對,直接將這一身佛功盡數轉為魔功!
這以毒攻毒的法子,并非了因一時興起胡亂制定,而是確有前車之鑒。
沒錯,就是那神秘的黑衣人。
冥府成員身份雖向來保密,行事詭譎,但無一不是手段通天、來歷非凡之輩。
自從了因上次被對方埋進土里,就特意畫出畫像,暗中動用關系調查此人身份。
這一查不要緊,結果卻讓了因大受震驚。
此人法號“空色”,竟是出自西漠一流勢力覺禪寺的上代佛子!
能以“空色”這般蘊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至高佛理的真言為法號,其在佛法上的天賦與受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當年這位空色和尚榮登佛子之位時,風頭之盛,一時無兩,被譽為“五地佛子,才情第一”,其光芒甚至甚至蓋過了同時代大雷音寺的佛子。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光芒萬丈、前途無量的佛子,最終卻做出了驚世駭俗之舉——他毅然背叛了培養(yǎng)他的佛門,轉而投入了魔道懷抱!
其叛逃過程亦是充滿了血腥與決絕,據說當日覺禪寺數位長老聯(lián)手阻攔,竟被他以精純無比的魔功重創(chuàng),最終揚長而去,自此杳無音信。
直至后來,其名號才再次響徹四方,不過已非佛子空色,而是六欲魔宗之下,執(zhí)掌情魔一道,令人聞之色變的——情魔道宗主!
以其當日展現出的、對《大般若經》那般深刻無比的領悟來看,空色和尚叛逃之前,必是佛法修為極為深厚精湛之輩,其對佛經義理的理解,恐怕遠超尋常高僧。
連他這等人物,最終都選擇了由佛入魔這條路,并且成功地擺脫了思想束縛,這無疑給了了因一個極其有力的參照。
而了因第三個選擇,便是需要尋找一門能夠淬煉精神力的法門。
從弈刀叟當初那一指就能看出,精神力似乎才是擺脫精神枷鎖的關鍵所在。
只要能保持精神純粹,不受外力侵蝕,他便可以繼續(xù)參悟佛經。
這并非是為了增進修為,而是為了站得更高,看得更遠。
待到他佛經積累雄厚,對佛法理解達到一個新的高度,便可試圖溯本求源,破去那佛經中的黑手。
只是這三個方法,各有弊端。
第一種方法是萬萬不能再動用系統(tǒng),修為進境自然會緩慢無比,但卻是相對安全穩(wěn)妥的方法。
而第二、第三個方法,雖然能讓修為進境大幅度提高,卻都有被釜底抽薪的危險。
特別是以人設點提升修為,若最后還是竹籃打水,那就不是對掏了,而是直接送上門讓對方掏個干凈。
所以了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刀閣,找那位閣主。
他心中清楚,自已雖然已是枷鎖境強者,在五地江湖中也算得上一方高手,但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他的境界還是太低,見識太少。
有許多東西,他看得并不真切,認知也并不完整。
就拿人設點提升修為這件事來說,對方想要釜底抽薪,他卻想不出任何應對之法。
但他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
刀閣閣主既然能一刀斬碎法相,其修為境界必然遠超自已想象。
這般人物,歷經滄桑,洞悉世情,諸般隱秘于他眼中,或許不過尋常。
人設點提升修為所暗藏的風險,自已百思不得其解,但在那位閣主眼中,或許早有應對之法。
若能得其指點,或許能尋得一條明路。
其實,了因大可以拜入刀閣,說到底,還是貪念作祟。
三種方法,無論是哪種他都沒想過要剝離系統(tǒng)——這系統(tǒng)雖然暗藏兇險,卻也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機緣。
對方想要吞了他,了因又何嘗不想吞了對方?
只是如今他眼界受限,如同井底之蛙,看不穿這系統(tǒng)的本質,摸不清那幕后黑手的底細,更尋不到反客為主的關鍵法門。
若他此刻擁有刀閣閣主那般境界與見識,以他前世在信息爆炸時代培養(yǎng)出的思維模式,未必不能在這系統(tǒng)中找到破局之法。
想到這里,了因緩緩起身,將佛經丟到一旁,然后走到書桌前,閉目回想起當日弈刀叟那驚天動地的一刀。
剎那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南荒江水前。
弈刀叟的身影逐漸清晰,在他的識海中,那一刀的軌跡緩緩展開。
刀意起時,蒼穹為盤,星辰為子;刀意落時,大地為枰,山河為目。
每一步都算盡先機,任對手如何騰挪,都避不開這注定的一斬。
那種被全然洞悉的窒息感,竟比刀鋒更刺骨穿心。
弈刀叟的刀意,早已超脫了速度與力量的范疇,而是達到了\"算盡先機,避無可避\"的不可描述境界。
了因猛地睜開雙眼,提起案上的狼毫筆,想要將這一刀的意境描繪下來。
然而,他的筆尖筆尖剛觸及宣紙,一股凌厲的刀意便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嗤啦\"一聲,上等的宣紙竟從中裂開一道整齊的切口,仿佛被無形的刀氣斬過。
他手中的狼毫筆也應聲而斷,墨汁濺灑在桌面上,如同潑灑的鮮血。
了因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他強行壓制住體內翻騰的氣血,臉上閃過一絲駭然。
他沒想到,僅僅是回憶那一刀的意境,就險些被其中蘊含的刀意所傷。這弈刀叟的刀道,果然已臻化境。
他沉思片刻,換了一支新的毛筆,重新鋪開宣紙,轉而以棋道叩問刀意。
既是以弈為刀,便該暗合棋理玄機。
然而,刀意如流水,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
了因的棋局剛剛展開,筆下的墨跡就會突然變得凌厲如刀,將整張宣紙撕裂。
如此反復數次,案上已經堆滿了被刀意撕碎的廢紙。
了因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持筆的右手微微顫抖。
他這才意識到所謂的“弈棋如弈刀”,遠非自已設想的那般簡單。
以他如今境界,根本承不住這般刀意入畫。
“這老爺子……”他望著滿地狼藉,苦笑搖頭:“哪是要畫像,分明是要傳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