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顧云蕖果然對這石壁上的弈刀刀意格外看重。
每日天剛蒙蒙亮,她便踏著晨露來到崖壁前,常常一站便是一天。
而了因則每日清晨外出,在島上尋覓野果、捕捉魚蝦。
這孤島雖小,卻物產(chǎn)豐饒,足夠二人果腹。
午后時分,他總會準時回到石壁前,而顧云蕖大多沉浸在刀意之中,時而蹙眉沉思,時而若有所悟。
了因也不打擾,只尋一處平整的巖石盤膝坐下,低聲誦念《圓覺經(jīng)》。
到了晚間,二人常在篝火旁對坐。除了偶爾合奏一曲外,顧云蕖更多時候會取出以貝殼制成的棋子,向了因請教圍棋之道。
“這一子落在這里,可是要斷我大龍的后路?”了因執(zhí)白子沉吟,忍不住抬眼打量對面的女子。
月光下,顧云蕖唇角微揚,眸中閃爍著洞悉先機的慧光,終于落下一子。
了因微微頷首:“云蕖你這一手,倒是暗合弈刀之術(shù)中'以正合,以奇勝'的精要。”
顧云蕖但笑不語,只是專注地盯著棋盤。
了因注意到,不過十余日功夫,她的棋力竟突飛猛進,從最初的生澀到如今的沉穩(wěn)老練,落子間隱隱帶著幾分弈刀叟的算路。
了因心中不免泛起嘀咕:前世那些主角遇險,總能逢兇化吉,偶得奇遇。怎么輪到自已,不僅半點機緣未得,反倒給別人做了嫁衣?
他暗自搖頭,這弈刀刀意分明是他留在畫中,如今卻成全了顧云蕖的悟道。
不過這些時日下來,了因也并非全無收獲。
自從三色琉璃身與金剛不壞神功融合之后,新成的無垢琉璃身已融合了二者的名字。
無垢琉璃身(特性:內(nèi)外明澈,金剛不壞,不動如山)可升級,可融合武學
雖然督脈依舊沒有完全修復(fù),但讓了因高興的是,如今他的神通碎片已經(jīng)突破了90大關(guān),到達了91枚,只差最后8枚,就能湊夠99的數(shù)量,從而激活一門神通。
這段時間,兩人每日談天說地,從武學心得到時事見聞,從佛理禪機到江湖軼事,漸漸讓了因生出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尤其是每當雙笛和鳴,那悠揚的笛聲在孤島上空交織纏繞之時,了因更會有一種心有靈犀的奇妙感受,仿佛兩人的心神都在音律中交融。
雖然這里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但有顧云蕖這樣的絕世美人相伴,了因反而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只是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在兩人登島的一個半月后,一日了因剛淬煉完身體,抱著沉重的石頭從深海走回岸邊。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短暫微弱卻又十分熟悉的刀意從石壁方向傳來。
了因心中驚喜,莫非顧云蕖成功領(lǐng)悟了弈刀刀意?
正當他要快步趕回,卻忽然察覺到不對勁——那刀意中竟夾雜著一絲凌厲的殺氣。
了因心頭一緊,立刻丟下懷中巨石,身形如電般向石壁方向掠去。
石壁前。
顧云蕖嘴角流淌著黑血,正被當日追擊的那灰袍老者凌厲攻擊。
雖然她中毒在身,用全部內(nèi)力壓制著毒性,但面對生死的選擇,還是不得不調(diào)動了一部分內(nèi)力,憑借領(lǐng)悟的弈刀刀意那料敵于先的本事,勉強躲避著老者的狠辣招式。
“不愧是顧千秋的女兒,想不到你中了七絕散,還能支撐這么久!”灰袍老者獰笑著,攻勢越發(fā)兇猛。
顧云蕖面色蒼白,毒氣已經(jīng)隱隱上臉,卻總在即將擊中時以毫厘之差躲過。
“前輩何必苦苦相逼?”顧云蕖強撐著說道,聲音雖弱卻依舊清冷:“你應(yīng)該知道,若是你殺了我,不止會得罪無定齋,更會得罪刀閣!”
她咬緊牙關(guān),黑血不斷從嘴角滲出,顯然是在強行動用內(nèi)力導致毒素加速蔓延。
灰袍老者聞言冷笑:“既然我們敢出手,就不怕無定齋的報復(fù)。至于刀閣——”
他語氣中帶著譏諷,“少扯虎皮做大旗!”
話音落下,灰袍老者身形驟然前傾,右掌輕飄飄拍出。
這一掌看似緩慢,實則暗含七重后勁,掌風未至,已帶起漫天沙石,將顧云蕖周身三丈盡數(shù)籠罩。
顧云蕖瞳孔微縮,弈刀刀意瞬間運轉(zhuǎn)到極致,在她眼中,老者這一掌化作十九道虛實相間的軌跡,每一道軌跡又暗藏三種變化。
她腦海中飛速推演,終于在電光石火間算出第七道軌跡才是真正的殺招——可就在她看清這一掌路數(shù)的剎那,劇毒已隨著內(nèi)力運轉(zhuǎn)直沖心脈,讓她身形微微一滯。
“晚了!”灰袍老者獰笑一聲,掌勢陡然加速。
那原本看似緩慢的一掌竟在最后三尺距離驟然爆發(fā),七重后勁層層疊加,掌風凝如實質(zhì)。
掌風已至顧云蕖面門三寸,那裹挾著刺骨陰寒的勁氣,竟將她鬢邊青絲凍成細碎冰碴。
顧云蕖瞳孔驟縮,體內(nèi)七絕散的毒性因強行運功已蔓延至心口,喉頭腥甜翻涌,連抬手格擋的力氣都快消散。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清越如古鐘的佛號陡然炸響——
“阿彌陀佛——”
聲浪未絕,林間驟然狂風卷涌!
那原本壓向顧云蕖的陰寒掌勁,竟被一股沛然氣勁硬生生截在半空,兩股力道悍然相撞,爆出“嗡”的一聲悶響,氣浪四溢。
灰袍老者臉色驟變,只覺一股灼熱如巖漿的內(nèi)力順掌反噬,逼得他踉蹌后撤半步,袖口竟隱隱泛起焦痕。
下一瞬,一道白影如驚鴻踏雪自密林中掠出,聲未至,人已臨——
“接貧僧一掌!”
了因疾掠而至,足尖在顧云蕖身側(cè)半尺輕點,巧勁一送,將她向后帶開半寸。
同時左掌猛翻,如赤焰貫空,直迎而上!
雙掌相觸的剎那,灰袍老者只覺一股刺骨寒意剛滲入經(jīng)脈,便被了因掌心迸發(fā)的熾熱內(nèi)力轟然逼退——
“嗤——”
寒熱交鋒,白霧蒸騰!
灰袍老者掌心如觸烙鐵,灼痛鉆心,整個人被震得連退兩步,腳跟在地上犁出兩道深痕,方勉強定住身形。
他低頭一看,掌心竟已泛起赤紅灼痕——這禿驢的內(nèi)力,何以熾烈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