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尋之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已,如此無力。
他望著通風窗外透進來的昏暗天光,萬般焦急之下,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種六年來從未有過的絕望。
難道他要被困在這里,永遠也出不去了嗎?
難道他真的要帶著這個消息,死在這里了嗎?
無形之中,仿佛有一張不透風的膜朝他覆了下來,死死地糊住他的口鼻,讓他幾近窒息。
到底該怎么辦才能救他們……
另一邊,京城。
天還沒亮,林初禾就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打擊拐賣專項行動卓有成效,到昨夜凌晨,黃家村附近的幾個與他們有所交易的山村相關人員,全部一網打盡。
其中甚至有一個村子和黃家村一樣,村里的婦女幾乎全都是買賣而來。
軍方和公安方面連夜登記清查,核對身份和來歷,順利為暫住軍營里的十四名孩子找到親生母親。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甚至直接聯(lián)系到了被拐婦女的家人。
有些婦女的家人接到電話后,連夜開車將她們和孩子接了回去。
行動取得了巨大成效,林初禾樂的連覺也沒繼續(xù)睡,提前就到了訓練場給自已加練慶祝。
結果趕到訓練場一看,黎飛雙也是一樣。
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笑,迅速熱了個身,便一起開始了加練。
小隊隊員揉著眼睛趕到訓練場準備開始早訓的時候,林初禾和黎飛雙已經大汗淋漓,不知圍著訓練場跑了多少圈,又做了多少遍障礙訓練。
許俏人都傻了,忍不住大呼——
“魔鬼啊,這才剛回來,又要往死里練了!”
林初禾和黎飛雙對望一眼,各自笑著搖搖頭。
“行了別嚎了,沒讓你們加練,我們提前來這里,是為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p>
緊接著,林初禾和黎飛雙簡單將黃家村附近幾個村子的事說了一遍。
姑娘們聽完表情瞬間一變,笑的嘴角都放不下來。
“太好了!這真是我這兩個月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了?!?/p>
許俏真誠合掌:“希望剩下的那些孩子都能早點順利的找到母親,被拐的婦女也都能早點被找回來,過回原本該屬于她們的人生?!?/p>
隊員們有樣學樣,紛紛跟著合掌祈愿。
姑娘們樂呵了一陣,林初禾掐著表,時間一到,立刻毫不留情的起身,唇角掛著諱莫如深的笑容。
“樂呵完了,接下來該訓練了?!?/p>
“在訓練之前咱們得先算筆賬?!?/p>
眾人紛紛一愣,莫名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林初禾掰著手指頭——
“在空軍基地你們一共免了兩次早訓,三次晚訓,還有兩個白天的訓練……”
隊員們聽到這些,簡直像孫悟空聽見唐僧在念緊箍咒,逐漸面目猙獰,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鉆進去,假裝什么也聽不見。
許俏哀嚎:“我就知道隊長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我們的,突然感覺回來還不如回去跳傘……”
林初禾冷笑一聲:“想都別想,過了那個村就沒那個店,該補的訓練一點都不能少!”
就在林初禾準備拉著這群苦瓜臉隊員加訓時,凌東突然急匆匆跑了過來。
林初禾正要跟他打個招呼,就看到他那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
“初禾姐,緊急通知,許師長請你和黎副隊長趕緊去趟辦公室?!?/p>
林初禾和黎飛雙沒敢猶豫,吩咐了句讓許俏先帶頭訓練,便一刻也不敢耽誤的趕了過去。
敲完門,得到應答推門而入時,林初禾第一眼就看見了正站在桌子對面的顧懷淵和傅云策。
他們怎么都在?
辦公室里的氣氛這么凝肅,這是出了什么事了?
林初禾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進門敬了個軍禮,打了聲招呼。
許師長轉過身來,表情格外嚴肅。
“小林小黎,這次將你們一起叫過來,是有一件緊急任務需要支援?!?/p>
緊接著,許師長將有關陸衍川和周濟民在越國的任務和情況簡練說了一遍。
“這次任務異常艱險,能執(zhí)行這項任務的,除了各方面素質都要頂尖,還得頭腦靈活,處變不驚。我再三考慮,軍區(qū)里唯一合適的,也就只有你們了。”
林初禾認真聽著,表情越發(fā)凝重。
直至方才,她才終于知道陸衍川臨行之前,表現(xiàn)的那么異常,壓力那么大的原因了。
這任務,何止艱險兩字能夠概括?
這可是深入虎穴啊……
許師長還在說著。
“由于這次行動,陸衍川同志和周濟民同志在身份和外貌上都做了偽裝,為了方便辨認,我現(xiàn)在將接頭暗號告訴你們?!?/p>
說完,許師長迅速作出安排。
“此次任務,委任林初禾同志為總領隊,黎飛雙同志輔助可以獨立處理安排一切相關事宜,如有特殊情況,也可靈活處理,回來再上報?!?/p>
“此次行動非常關鍵危急,組織上已經安排了西部軍區(qū)特種部隊支援配合,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半小時后準時集合出發(fā)?!?/p>
“是!”
走出辦公室時,林初禾神色格外凝重。
她沒想到陸衍川去執(zhí)行的竟然是這樣艱巨的任務。
難怪他臨走之前,反應如此反常。
一想起陸衍川,林初禾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陸衍川出發(fā)前一晚,他們圍坐在一起吃的那頓晚餐。
她至今都還記得,陸衍川望著熱熱鬧鬧一大家子人圍坐在身邊時,那恍然又有些發(fā)愣的模樣,眼里還透著些許懷念和向往。
還有呦呦給他夾雞腿時,他唇角那發(fā)自真心的笑容。
那模樣,明顯是對團聚和家庭的溫暖既懷念又向往。
原來他是要去救自已的親人啊……
親人與親情這些方面,沒人比她感觸更深。
林初禾光是想想都能感受到,那該是怎樣的克制與難熬,急切與無奈。
他還是這次任務的主要負責人,沒有任性的權利,還必須隨時掌控考慮著大局,一個人承受那么多壓力。
他有多久沒和家人團聚過,有多久沒和親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頓飯了呢?
她自已也沒有從小好好在親生父母跟前長大的福氣,雖然現(xiàn)在已經習慣了,也已經認回了親生母親,不覺得有什么。
但她同時也明白,自已這種從小就失望,童年都沒曾得到過家庭溫暖的人的感受,和陸衍川這種曾經得到又失去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