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永秋在后面嘟嘟囔囔半天,原本想聽孫女附和幾句,這樣她還能好受一些。
沒想到自已說了半天,孫女愣是連個頭都沒回,甚至連她叫都沒聽見。
鄧永秋氣的瞪眼。
“今天真是見鬼了!一個兩個的怎么都這么讓人不順心??!”
林初禾和王老太太都是軍人出身,步伐速度相當快。
宋廣德一家也不好在后面落下太遠,一路拼了命的追。
到國營飯店門口時,林初禾和王老太太面不改色,宋廣德和宋文怡累得氣喘如牛,額頭上還掛著汗珠,恍若剛跑完長跑。
進了包間落座時,宋廣德看了一眼林初禾和王老太太安然無恙,甚至說說笑笑的模樣,強壓著情緒,盡量不讓情緒掛臉上,客套的夸了句。
“親家這身體素質果然是好啊?!?/p>
王老太太壓根沒給他們留面子,似笑非笑的勾勾唇。
“來我們醫(yī)院看病的,像你們這樣的身體素質,我們一般會建議復健?!?/p>
宋廣德:?
怎么聽起來像是他們殘疾了似的?
宋廣德臉上差點掛不出,笑容在嘴角僵了半天,才又客套的干笑兩聲。
“是嗎,看來我也得向你們看齊了。”
說完,像是覺得自已一個人說話太尷尬了,又用胳膊肘撞了撞一直沒說話的鄧永秋。
鄧永秋不樂意的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分外勉強的張嘴想要附和。
林初禾掃了一眼腕上時間,直接打斷。
“行了,軍人的時間是很寶貴的,有什么話我就直說了?!?/p>
宋廣德笑著點點頭,一副客氣模樣:“你說你說?!?/p>
林初禾絲毫不跟他客氣。
“我?guī)煾敢幌蚴莻€恩怨分明,做了決定就不會后悔的人?!?/p>
這話一出口,宋廣德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心頭有些發(fā)涼,不由得往前坐了坐。
“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guī)煾竿跆m熙女士,并不想跟你們扯上任何關系,當年既然決定了和你們兒媳婦斷開母女關系,那就是真的斷開了,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你們家的人了?!?/p>
“所以想借著什么親家不親家的關系來游說我?guī)煾附o你們兒子治病,根本行不通?!?/p>
說林初禾面色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宋文怡,直截了當?shù)耐鲁鲆痪洹?/p>
“她沒那么大的面子?!?/p>
宋文怡瞬間天塌了一半。
“我們今天之所以愿意來這里坐下來和你們商量,是出于一個醫(yī)生的仁心,出于不能見死不救的職業(yè)道德?!?/p>
“你們想讓我?guī)煾甘┚??可以,但我們不保證能完全治好?!?/p>
“畢竟醫(yī)生也不是萬能的?!?/p>
“這一點,你們愿意接受就接受,不愿意接受可以另請高明?!?/p>
宋廣德有些不安的吞了吞口水,身子向前傾了傾,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反復思量了半天。
他們在求到王蘭熙面前之前,已經(jīng)帶著兒子去過不少有名的醫(yī)院尋醫(yī)問藥,但無一例外,所有醫(yī)生都是束手無策。
這次求到王蘭熙跟前,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如果王蘭熙也治不好,那宋時行的情況,可能就真的沒指望了。
就算王蘭熙不能保證完全治好,至少還有一大半希望。
宋廣德想了又想,最終還是點頭。
“也……也不是不能接受,那我們最快什么時候能開始醫(yī)治?”
林初禾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不急,事還沒談清楚呢。”
宋廣德愣了愣。
“是還有什么條件嗎?”
林初禾沒有說話。
這就是默認了。
宋廣德忐忑的問:“請問是什么條件?”
“在治療開始之前,請你們先登報?!?/p>
林初禾望著宋文怡,一字一頓——
“斷親?!?/p>
這一刻,宋文怡的天,徹底塌了。
她下意識一拍桌子,滿臉惶恐的看看林初禾又看看王老太太。
“這……這怎么可以?我們畢竟是親生母女!”
林初禾沒有理會她,徑直往下說。
“登報以后,宋文怡不能再以任何的理由和方式聯(lián)系我?guī)煾?,和我?guī)煾敢娒??!?/p>
“包括你們宋家的其他任何人?!?/p>
“從此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即便是再見面,也只是陌生人?!?/p>
宋文怡目光恐慌而迫切的望向母親。
卻見王老太太端坐在原位,面色漠然,連多余的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全然一副默認支持林初禾所說的態(tài)度。
宋文怡之前所有的打算和期望,像是在這一瞬間被扔在地上,全部粉碎。
不行啊,她在婆家被搓磨了那么多年,后悔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見面的這一天,就是希望以后能有媽媽撐腰,在婆家的日子好過一點。
如果以后徹徹底底的斷開,那她豈不是全無指望了?
如果真是這樣,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已以后的日子該有多難過,要被婆婆怎樣變本加厲的刁難……
光是想想這些,她只覺未來一片黑暗,生活都沒了指望。
宋文怡心中慌張恐懼不斷放大,多年來積攢的怨氣在這一刻控制不住的爆發(fā)。
她猛的一拍桌子,眼含淚水的瞪著王蘭熙,大聲質問。
“媽,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心狠?你看看我,只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是你非要把我?guī)У竭@個世界上來的,現(xiàn)在我日子過得不好,你也是有責任的,你不能完全不負責,說要和我斷開就斷開!”
“我不接受,我不同意!”
一直端坐著沒有言語的王蘭熙,此刻面無表情的抬頭看著她。
目光相對的那一刻,宋文怡都有些恍惚。
因為這眼神……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沒有任何情分在。
在宋文怡的注視下,王蘭熙忽而嘲弄的一勾唇。
“責任?我有什么責任?”
明明聽起來只是語調極其平靜的一句問話,可也不知為何,被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宋文怡瞬間感覺自已的氣勢被壓下去一大半。
宋文怡嘴皮張合兩下,這才找回方才的氣勢,嘴硬的梗著脖子說——
“如果不是你當初對我疏于照顧,疏于關心,這讓我感覺在家里得不到關愛和重視,我又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想著談戀愛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