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云顯然沒有想到王平的話題會這么的跳脫,而且是這么的直接,雙眸里閃過一絲異色,接著輕笑出聲。
“你笑什么?”
雨蓮在開云準備說話的時候搶先問道。
開云被嗆得語氣一滯,笑容凝固了一剎那,隨即說道:“道友臨走的時候,不是還擾亂了中州大陸的天機,想必你們早有計劃,你又是如何感覺的?你覺得敖丙有可能成功嗎?”
王平聽出開云的弦外之音,轉頭與之對視并說道:“看來道友是有其他的想法?”
開云雙手合十道了一聲“圣人慈悲”,然后緩緩說道:“貧僧可不敢有其他的想法,世間的一切都是諸位真君的,我不過暫時代為看管而已?!?/p>
他很是卑謙的說完這句話,接著沒等王平回應,又繼續(xù)說道:“既然道友說到此事,那我們不妨做個約定,如何?”
王平頓時就來了興趣,順勢問道:“什么樣的約定?”
開云“呵呵”笑道:“如果敖丙道友在中州的布局失敗,那么西洲之地供奉的諸位真君名號里,惠山真君的名號將更改為小山真君!”
王平聞言臉色微變。
“道友不用擔心,你的小動作目前只有我知曉,我能知道這件事情還得托道友的福,道友之前在中州大陸實行的‘滅佛運動’目前還在持續(xù),我們的弟子傳道就只能尋找鄉(xiāng)間村落落腳,最近我們的弟子在傳道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些鄉(xiāng)間村落里小山真君的名號代替了惠山真君?!?/p>
開云主動提及他情報的來源,“我們派出去傳道的僧人都是苦行僧,平常以修行佛法為主,最忌沾染過多的因果,所以他們就算是刀斧加身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王平很快就調整好狀態(tài),聽他說完沉默數(shù)息后問道:“要是敖丙成功,你又想要什么呢?”
開云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隨即輕聲回答道:“很簡單,只要道友同意我門下弟子到中州傳道,另外,道友還需告訴我真陽教那位的狀態(tài),只需要暗示就可以?!?/p>
雨蓮這時問道:“天工大師會同意你堂而皇之的將‘小山真君’的名號與他放在一起?”
開云聽到雨蓮這個問題,又道了一聲“圣人慈悲”,接著才回答道:“我可不會主動去做這件事,這些要道友自己去做?!?/p>
王平想了想言道:“很公平,好,就這么說定?!?/p>
雨蓮在靈海里問道:“這老和尚想學真陽和玄清嗎?”
王平回應道:“他如果真有這個膽量,我倒是可以幫他一把,只是看他的樣子現(xiàn)在沒有膽量,甚至連想都不敢想?!?/p>
“那他做這些是為什么呢?”
“或許是給自己找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壯膽的理由,但大概率他沒有那樣的膽量,因為我在他身上看不到小山府君身上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們的交流只是一瞬就完成了,開云似乎很高興可以與王平達成這個協(xié)議,談妥后邀請道:“之前在二席會議上就說要與道友對弈一番,現(xiàn)在正是好時機,道友以為如何?”
王平搖頭道:“先讓我們帶來的修士手里有事做,我們要在這里待上幾十年,不必在乎這點時間。”
開云不由得點頭道:“道友說的是!”
兩人的交流就到此為止,王平帶著雨蓮飛向轉移法陣的駐地,尋找下一個邊境星域。
轉眼就是二十多個中州天過去,跟隨王平和開云進駐月亮駐地的那些三境修士都得到了任務。
而王平則是閑下來,他不可能在沒有人手可用的時候去記錄轉移點,因為超過兩年他記錄下來的內容就會作廢。
開云在王平閑下來的第二天就帶著棋盤找上來,王平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休息的地方是靠近月亮道宮駐地的兩座石樓,而且還連在一起,要是拒絕的話,以開云的性格估計每天都會來問,而且王平也需要一點娛樂打發(fā)時間。
“是一樣的規(guī)矩吧?不準使用修為計算棋路,一旦使用修為立刻叛為負?!蓖跗阶轮?,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具傀儡來為兩人沏茶,并對開云先說起規(guī)矩。
他們坐在石樓第二層靠窗戶口的位置,這里的光線特別充足,只是因為月亮沒有大氣層,投射進來的光感特別的亮,而沒有光線覆蓋的區(qū)域又特別的黑。
面對王平提出的規(guī)矩,開云露出他特有的淡淡笑意,只是他原本慈祥的笑意在黑白光線的交織下顯得有那么點恐怖和陰森。
趴在窗戶口的雨蓮看見開云的表情,嫌棄的一甩尾巴,隨著一道水靈法陣展開,窗戶口的光線立刻變得柔和起來。
這時就聽開云說道:“我們下棋也有這么一個規(guī)矩,只是一直那樣下棋總感覺沒意思,這次不妨放開修為來一局,如何呢?”
雨蓮聞言金色的豎瞳一亮,她或許是想起看過的某個話本故事,便說道:“如果有修為加持,落子的時間就必須限定在三息之內,否則就沒什么意思了?!?/p>
“好,可以!”開云很自信的答應,似乎認定自己會贏下這局棋。
王平只是點頭。
輪到猜雙的時候開云又說道:“也不用猜了,你先執(zhí)黑先行,下一局我執(zhí)黑,如此交替如何?”
王平又是點頭。
“噠”
王平伸出右手很果斷的落下一子,隨即左手祭出氣運法陣來推演。
開云緊跟著落下一子,看著王平祭出的氣運法陣,也不甘示弱的拿出一個金色的羅盤來測算。
說是三息之間落子,可兩人每次在對方落子的瞬間就直接跟上,如此半刻鐘都沒有,棋盤之上便已是交錯之勢,此刻傀儡沏的茶水才端上來。
又是十多息后兩人同時收手,看著交錯的棋盤算起棋目來,不過轉瞬就有結果。
是平局。
王平不由得微微皺眉,端起茶杯飲下一口,說道:“下一盤棋我將使用‘遮天符’屏蔽你的演算?!?/p>
剛端起茶杯的開云一怔:“這不好吧?”
王平又喝下一口茶水,看著開云的樣子不由得露出笑意,說道:“那就不用修為,如何?用修為實在是沒趣得很?!?/p>
開云欣然答應道:“說得也是。”他說完帶著笑意飲下一口茶。
雨蓮直接將一杯茶吞下,招呼傀儡給她再次滿上的同時說道:“剛才那樣下棋感覺不錯啊,為什么不繼續(xù)呢?”
以旁觀者的角度來欣賞剛才那一局棋確實很是悅目。
可是棋手卻感覺不到樂趣。
第二局很快以開云執(zhí)黑先行開始,他的棋路比較傳統(tǒng),就像是他的人一樣,不過也有自己的東西,王平應對起來還算自如。
一個半時辰后,這局棋以王平輸?shù)舭肽慷Y束。
第三局則是王平贏下半目,他們兩人的棋藝幾乎相當,輸贏都是轉瞬之間,所以下起來很舒服。
這三局棋結束后開云就起身告辭,說是要回去研究一晚上再戰(zhàn)。
王平?jīng)]有把開云的話當回事,結果第二天的三局棋他都輸?shù)袅?,當天王平甚至沒有做功課,所有的時間都拿來研究開云的棋路。
時間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慢慢度過,轉眼就是兩年過去,第一批轉移點已經(jīng)修復完成,王平讓那些三境修士休息一個月,隨后又開始另一輪的修復任務。
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道宮正歷415年的春天,月亮駐地專門負責記錄時間的修士,在通告所有人進入二月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中州大陸上的二月初三。
這天王平做完功課,正要祭出‘洞天鏡’來觀測他最近記錄的星空時,他的私人通訊令牌傳來消息,是榮陽府君的消息,緊接著是敖洪的消息。
敖丙即將激活他在中州大陸上布置的神術法陣,以此來沖刷他的元神意識,讓他的神術修為晉升到第六階段。
當王平正要使用‘洞天鏡’觀察中州大陸時,開云出現(xiàn)在他休息的石樓大門前,隨后像往日一樣進入石樓并走上二樓。
“你我的約定馬上就會有結果?!遍_云看見王平笑呵呵的說道。
“你看起來并不在乎輸贏?”掛在窗戶上的雨蓮問道。
“你認為這次中州之爭對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開云這個問題問得很奇特,因為他言語中說的是‘我’,而非是‘我金剛寺’,這對開云來說很少有。
“是什么?”王平?jīng)]有把心中的猜測說出來,他詢問的時候邀請開云過來坐。
“是龍君的態(tài)度!”開云聲音很輕。
王平愣了一下,腦海里瞬間閃過很多思緒,然后招呼他的傀儡沏茶,并說道:“你認為敖丙這次的事情能牽扯到龍君的態(tài)度嗎?”
開云盯著王平看了兩眼,隨即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計劃,可我知道烈陽真君是個什么樣的性格,他要做的事情我大致能猜測到,以他的性格不會放任敖丙道友?!?/p>
雨蓮聽到這里不由得吐槽道:“你想到這些就沒提醒敖丙?”
王平感興趣的卻是烈陽真君的性格,但這事關真君的隱秘他不好詢問,所以始終保持著沉默。
開云先是看了眼提問的雨蓮,然后又看向沉默的王平,回答道:“敖丙有些過于自信,他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書里關于龍記載的所有缺點他占全了,這些提醒他非但不會聽,還會有其他的想法?!?/p>
“還真是一個糟糕的人?!庇晟徔戳搜弁跗?,當初王平差一點就和敖丙結盟,可陰差陽錯之下沒成。
開云說話的時候王平一直在看著他,當開云說完后,他轉頭看向窗戶外面黑白交織的星空,他對開云的冷漠和理性已經(jīng)適應,心中早已將他列為頭號需要警惕的一個人。
王平與之相處的感覺仿佛是回到三境修為時與子欒的相處,一個只可以與他講利益,卻不能當做朋友和盟友的人。
星空里中州星的輪廓在王平的視線里越來越清晰,隨即他就說道:“我突然希望敖丙別失敗得那么徹底?!?/p>
開云聞言發(fā)出他習慣性的輕笑后說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p>
…
中州大陸。
南方修行界早在王平離開之后就陷入沉寂狀態(tài),一些想要在這次中州神器之爭中謀取利益的修士,已經(jīng)提前離開南方前往真陽山地區(qū)。
所以這段時間南方修行界變得異常的安靜,而俗世界還是和以前那樣,奢靡之風盛行,無數(shù)富商世家因此被吸引過來,讓南方一時間變得無比繁華。
北方這段時間一直都很熱鬧,凡是大川王朝所控制的城鎮(zhèn)都建有供奉敖丙的廟宇,他現(xiàn)在在大川王朝上的稱號是‘四海玄衣大龍王’,信徒因為祭拜他可以祛病免災而瘋漲,短短幾年之內大川王朝內幾乎都是他的信徒。
這幾年敖丙也算是庇護了一方百姓,使得大川王朝境內的百姓年年風調雨順,而且還不會有病災。
二月初三,是敖丙在他編撰的神話故事里的生日,這天整個大川王朝的百姓都沒有下地干活,他們一大早起來穿上春節(jié)才會穿的新衣服,拖家?guī)Э诘那巴徒乃聫R,準備為‘四海玄衣大龍王’慶生。
數(shù)千萬人的喧囂產(chǎn)生的靈性,直接影響了中州北方的靈氣波動,一時間引得無數(shù)人的關注。
千木觀內的柳雙早在三天前得知大川王朝在今天的布置時,她與師弟師妹們商議過后,決定派出一些弟子前往邊境上秘密觀測,而夏文義、玄凌甚至決定親自潛入大川王朝內,沈小竹則沒有這樣的想法。
巳時三刻。
一聲龍吟響徹中州北方,百姓們先是抬頭眺望云層,看見云層之中若隱若現(xiàn)的龍身后,齊齊的跪下祈禱。
隨著百姓的祈禱,遍布整個大川王朝的神術法陣帶動起漫天的金光,這些金光神圣而威嚴,匯聚到上京城天空的云層下方,形成玄之又玄的金色極光,敖丙龐大的身軀穿梭在這些金色極光當中。
這些金色的極光碰觸到敖丙的龍身,立刻像是被吸附一樣往敖丙身軀的鱗甲里鉆。
半個時辰后。
一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將敖丙龐大的身軀完全籠罩,那是數(shù)千萬百姓匯聚的信仰靈性,在靈感世界里沖擊著敖丙的龍身元神!
這時,農(nóng)河上游一處河道旁邊,被水靈之氣環(huán)繞的敖洪,看到天空漫天的金色后開始抑制不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