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臨深邃的目光穿透駐地外圍的防御結界,掃向遠處船塢港口那片混亂的場景。
只見兩位小妖被剛才襲擊的威壓所懾,嚇得肝膽俱裂,意識混沌間竟無差別攻擊同族,他們周身妖氣紊亂,在虛空中劃出扭曲的黑色軌跡,如同打翻的墨汁污染了整片星域。
“域外邊境那些家伙…”李妙臨聲音里帶著幾分玩味:“他們最難纏的莫過于用星神核心構筑的各種攻擊法陣?!?/p>
他說著抬頭望向結界外黑白光芒交織的星空,“以往他們動用這等手段總是慎之又慎,如今卻連妖星月亮駐地都敢直接轟擊?!?/p>
話音未落,域外邊境方向的星空驟然亮起刺目的極光。
竟然還有一次襲擊!
只見,數以百計的能量洪流撕裂虛空,裹挾著破碎的星塵形成狂暴的星風,星風帶動的沖擊力撞擊在妖月駐地外圍的結界上,激起層層漣漪。
隨后防御大陣的符文鏈條在沖擊下明滅不定,將襲來的能量分解成漫天光雨,不過這次襲擊準頭欠佳,僅有三成攻勢落在月亮駐地,余者皆四散墜落。
其中幾道能量光速直墜妖星大氣,在蔚藍的天幕上劃出觸目驚心的痕跡。
霎時間,三道妖氣沖天而起,如長虹貫日般沖破云層,是三位四境大妖,他們以自身血脈力量攔截,將墜落的災厄化解于無形,隨后這三位大妖與月亮駐地五位同階修士匯合,八道遁光如利劍刺入星空深處。
隨后,灰紫色的能量漣漪在星空間擴散,那是大妖們正在摧毀域外邊境不知何時布置的隱秘通道。
蒼岳低聲說道:“域外邊境這般挑釁,是存心要與妖族結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李妙臨聞言輕笑,伸出手感受星風帶來的冷意,言道:“據我所知白辛真君斬落的那三位星神里,有兩位的師父都是五境星神,這會兒怕是正在界外星上咬牙切齒呢。“
蒼岳渾濁而蒼老的雙眸里泛起輕微的紫光,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象起灰道人的形象,接著就聽他說道:“他們這是自尋死路,一群被私欲蒙蔽的蠢貨,活該道統(tǒng)斷絕?!?/p>
他的言語里充滿對域外邊境那些星神的不屑,覺得他們一點大局觀都沒有,一直被自己的情緒左右,將大好的局面弄成現(xiàn)在這般糜爛。
“或許這正是魏、乾兩人想要的結果,如此一來叛軍從上至下都只能改修域外魔氣?!崩蠲钆R臉上浮現(xiàn)出燦爛的笑容,“接下來的戰(zhàn)事只怕不會那么簡單,不過我們能獲得的利益也無比可觀?!?/p>
支弓道人輕聲道:“域外魔氣本是靈性的一種,是毀滅一切而產生的靈性,當年長清真君以傀儡試法,我也曾研究過,正常煉化它吸收它,并不會有什么太大的負面情緒,可是…”
她突然停頓,指尖出現(xiàn)點點被她煉化后的魔氣,“可是修行它需要配合玄門正法,研究道家思想,否則很容易迷失其中?!?/p>
李妙臨聞言放聲大笑,隨后一甩袖袍說道:“哈哈,哪里有那么玄妙,簡單來說,修行它可以更快的晉升,這就像是一個窮人乍富,你猜他是先買米面油鹽,還是先去賭坊青樓?而這事放在修行界必定會引發(fā)永無休止的爭斗?!?/p>
“更何況不是每個人都有高深的道家修為,長久吸取魔氣修行,必定會滋生各種負面情緒,這樣的人聚在一起遲早會出事,我們出手將其毀滅,也算是一種仁慈!”
這番話說得眾人默然。
他算是比較中肯的評價,就像是此刻的域外邊境,有很多年輕修士甚至直接吸收沒有煉化的魔氣,導致自身陷入瘋狂,造成的殺戮甚至比這場戰(zhàn)爭還要多。
此刻星空中又亮起連綿不絕的光斑,新一輪的能量打擊接踵而至。
這次的襲擊持續(xù)了整整五個時辰,將妖星月亮駐地外圍的星空攪得如同沸水,雖然實際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但那永無止境的光污染與能量震蕩,足以讓低階修士道心不穩(wěn)。
襲擊結束后數以千計的飛舟從駐地升起,如同遷徙的螢火蟲群散入星空,它們需要尋找到隱藏起來的隱秘通道,防止妖星時刻被域外叛軍遠程攻擊。
朱無第一時間找到臧易,商議要給域外邊境一次同等襲擊的報復,這種事情臧易他們比域外邊境的叛軍更拿手。
與此同時李妙臨主持的祭祀大典在兩艘主力飛舟上拉開帷幕。
太衍教與地窟門的三境修士皆著正裝,當古老的禱詞在真空環(huán)境中與靈氣產生共振時,所有參與者的都不由自主的變得虔誠。
…
深邃無垠的星空之中,隱蔽在木靈規(guī)則之下有一片生機盎然的世界,正是王平構建的木靈世界。
此刻,王平盤坐于世界中央,身下緩緩展開一幅浩瀚的神國地圖,無數金色絲線交織成網,每一處節(jié)點都連接著一方信仰之地,他的呼吸與這片世界的脈動同步,每一次吐納都引得四周靈木搖曳,還有密集的木靈能量環(huán)繞在他周身,如眾星拱月。
忽然,他睜開雙眼,他看到遙遠的星空彼端,一場宏大的祭祀儀式正在舉行,無數修士的信仰之力跨越星河,匯聚于此。
王平‘通天符’的視野中,宇宙法則的脈絡前所未有的清晰,木靈之氣在虛空中歡騰,如溪流歸海,自發(fā)向他涌來。
他發(fā)現(xiàn)在這一刻,他只需一念便可掌控億萬星辰間的木靈規(guī)則,令枯木逢春,亦或者使萬靈凋零。
但他并未肆意妄為,而是抬手輕點,指尖凝聚出一枚枚晶瑩剔透的‘祝福符箓’,化作流光飛向祭祀之地,這枚符箓將在關鍵時刻能夠護佑信徒,助他們趨吉避兇。
做完這一切,王平的目光穿透無盡虛空,那里戰(zhàn)火紛飛,星辰黯淡,正是域外邊境與妖族交鋒的前線。
“當年烈陽真君一把天火,焚盡中州大陸,億萬生靈哀嚎,我雖敬畏他的力量,卻也鄙夷他的冷酷?!蓖跗降穆曇舻统?,似在自語,又似在詢問雨蓮,“如今,我也要在界外星行此絕滅之事,你說……后世之人,會如何評說我?”
雨蓮盤踞在他肩頭,金色的豎瞳倒映著星河的璀璨,她歪了歪腦袋,蛇信輕吐后說道:“你已是玄門真君,受世人供奉,亦受世人咒罵,信徒今日敬你如神,明日亦可恨你入骨,若事事在意,不如歸隱山林,做個逍遙散人?!?/p>
王平聞言嘴角微微揚起,卻未多言。
隨后他環(huán)顧四周,木靈世界的靈脈在他眼中纖毫畢現(xiàn),這片世界雖已不凡,但若要承載他接下來的計劃,仍需進一步煉化。
“界外星之事,尚需等待?!彼驼Z道,“在此之前得讓這片木靈世界再穩(wěn)固幾分,否則大規(guī)模定義高等生命的規(guī)則,反噬之力或許連我都無法承擔?!?/p>
他這一刻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偷天符’的修行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或許繼續(xù)如此苦修下去,數百年都不可能增加一點進度,要想修到第二階段耗費的時間可能是數千年,甚至是上萬年。
雨蓮聞言,不再多問,只是輕輕游動身軀,纏繞在王平的手臂上,鱗片微微張開,慢慢的汲取著四周濃郁木靈之氣散發(fā)的靈性。
片刻后她似想起什么,忽然開口:“羅風又在祈禱,還是詢問柯月的狀態(tài),該如何回應?”
王平側目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似乎對他們格外關注?”
雨蓮尾巴尖兒微微擺動:“他們的故事像極了凡間話本里的主角,少年天才,紅顏薄命,命運多舛,我只是好奇他們的結局,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圓滿?!?/p>
王平沉默片刻,淡淡道:“柯月的命運早已注定,而羅風……仍有無限可能?!?/p>
“你推演過他的未來?”雨蓮追問。
“嘗試推演過?!蓖跗近c頭,“但變數太多,每一條路都通向不同的結局,你說我是該引導他走最穩(wěn)妥的路,還是任由他自己抉擇?”
雨蓮認真思索了許久,才緩緩道:“命運之事強求不得,干涉他人因果雖有趣味,卻未必是善果,不如讓他自己選吧?!?/p>
王平微微一笑:“好,依你所言?!?/p>
話音落下,他腳下的神國地圖驟然收縮,化作萬千金色絲線,盡數沒入他的體內,緊接著他抬手一點,指尖綻放出一道璀璨的木靈法陣,法陣符文如漣漪般擴散,瞬息間覆蓋整片木靈世界。
雨蓮盤踞在王平肩頭,感受著磅礴的靈性沖刷全身,良久她忽然問道:“對了,臧易他們呢?不安排了嗎?”
王平原本閉上的雙眼微微睜開一只,眸中似有星河倒轉,深邃難測。
“他們的事,不急?!彼勒f道:“現(xiàn)在,得先看看魏、乾二人究竟有沒有決心?!?/p>
雨蓮似懂非懂,但見王平又閉上眼,便也不再追問,隨后她也輕輕閉上眼,神識與王平的元神相連,遨游在信徒們紛繁復雜的意念之海中。
這片木靈世界,再度歸于沉寂。
…
時間如星河般靜靜流逝。
轉眼間妖星月亮駐地附近的星空已然大變。
一座縱橫千里的巨型法陣橫亙于虛空之中,其核心處懸浮著數枚蘊含“腐蝕”能力的星神核心,漆黑如墨的能量在其中翻涌,瘋狂吞噬著星空中游離的能量。
它每隔十個時辰便會發(fā)出低沉的嗡鳴,隨即爆發(fā)出數道漆黑如淵的能量沖擊,如利箭般刺向域外邊境的星空。
妖族向來崇尚華麗與威懾,這座法陣與其說是戰(zhàn)爭利器,不如說是一種示威,他們想告訴域外叛軍,這種程度的打擊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
而真正的戰(zhàn)場并不在這里。
早在十天前,玄門與天門的修士便已開赴前線。
寂靜的星空下,時不時有刺目的光芒驟然炸裂,如曇花一現(xiàn),卻又蘊含著毀滅性的力量,那或許是兩位大境界修士的生死搏殺,又或許是某個生態(tài)區(qū)被徹底摧毀,化作宇宙塵埃。
這場戰(zhàn)爭,終于打出了真火!
可是戰(zhàn)事并未如妖族五位真君預料的那般順利。
域外叛軍在經歷最初的混亂后竟展現(xiàn)出驚人的韌性,他們依托界外星周邊的生態(tài)區(qū),構筑起層層防線,甚至開始反撲。
道宮聯(lián)軍的攻勢逐漸陷入泥沼,高強度的戰(zhàn)爭持續(xù)數年后,即便是底蘊深厚的道宮,也開始吃不消資源的消耗。
朱無與臧易商議后決定向王平匯報戰(zhàn)況,王平聽完他們的匯報提議召開一席會議。
會議上,天工與烈陽對前線戰(zhàn)事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并承諾加大對道宮的支援。
天工甚至承諾會派遣“開天號”,這是他最早打造的飛舟,是足以撼動星辰的巨型戰(zhàn)爭法器。
而烈陽則親自出手,為真陽教大軍布置了一道真陽法陣。
會議結束后,烈陽曾私下對王平說道:“這場戰(zhàn)爭最大的收獲,是讓妖族的白辛和侯繼重新回到一席會議?!?/p>
這或許才是烈陽和天工全力支持妖族與域外叛軍的原因,這兩位盡管已經脫離‘妖’的特性,可是意識深處可能還停留著對過去的一些執(zhí)著。
王平聞言只是淡淡一笑。
他對妖族的過往并無興趣,他在意的是自己的謀劃能否順利推進。
于是,他同樣加大對前線支援的力度,不僅從木星調集大量資源,還以傀儡煉制了無數實用符箓,源源不斷地送往戰(zhàn)場。
時間飛逝,轉眼已是道宮歷145年初春。
在諸位真君的全力支持下,道宮聯(lián)軍終于掃清界外星周邊的叛軍生態(tài)區(qū),大軍合圍之勢已成。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一舉攻入界外星時,異變突生!
最先出問題的是兩支由三境旁門修士組成的戰(zhàn)斗小隊,他們原本正在執(zhí)行偵察任務,卻突然像是被某種力量篡改了意識,毫無征兆地對身邊的戰(zhàn)友發(fā)起攻擊。
更可怕的是,短短半月之內,這種詭異的瘋狂如瘟疫般蔓延至整個前線,使得各個戰(zhàn)斗營都出現(xiàn)了類似的失控修士。
朱無與臧易等緊急商議后,不得不下令大軍暫時后撤,在界外星外圍重新構筑防線。
王平也對前線的異變充滿興趣,他特意對此推演,可看到的始終都是一片迷霧,這并不是有人遮蔽天機,而是推演的內容不在這片星空的規(guī)則之下。
于是,他一個意識連接到前線太衍修士身邊的木靈之氣,不過片刻就捕捉到一位發(fā)瘋的修士,只見他伸出手輕輕在虛空一抓,那修士便被一道憑空出現(xiàn)的轉移符箓帶到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