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派。
煉器堂，四靈齋。
午時三刻，崇德派山腰處的四靈齋籠罩在氤氳靈氣之中。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青石地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靜室內(nèi)，一尊青銅香爐青煙裊裊，清雅的檀香與窗外飄來的靈藥芬芳交織，令人心神寧靜。
彭臻身著素色云紋道袍，廣袖垂落，正立于窗前。
他目光沉靜地望向遠處山門下來往的修士。
晨間的霧氣尚未散盡，為整個仙駝坊蒙上一層朦朧的紗衣。
門扉被輕輕叩響。
“進來?！芭碚槁曇羝降?。
彭英飛推門而入，恭敬行禮：“大長老。“
彭臻并未回頭，只是微微頷首：“事情辦得如何？“
彭英飛上前幾步，從袖中取出一卷玉簡雙手奉上：“我跟鐵算盤已經(jīng)接觸了，他給了我照妖鏡的煉器方子……“
彭臻接過玉簡，指尖在玉簡上一抹，靈光閃爍間，神識已掃過其中的內(nèi)容。
他目光如電，迅速掃過，嘴角微揚：“下品法器，倒是省事?！?/p>
“滅妖盟只給方子，材料、火室一概不管?！芭碛w低聲道，“每面照妖鏡，開價一百靈石?！?/p>
“一百靈石？“彭臻輕笑一聲：“在箭竹山莊，他們一面照妖鏡賣三百靈石，一倒手凈賺兩百?！?/p>
“靠！不愧是鐵算盤。”彭英飛啐了一口。
彭臻再次掃過玉簡中的內(nèi)容，略作推算后說道：“若批量采購材料，成本可壓至五十靈石，這照妖鏡他們一年收多少？“
“他們不按年采買，只要一百面現(xiàn)貨。“彭英飛眉頭微皺，“就……就用我們承諾的那一萬靈石結(jié)賬?！?/p>
“呵呵……“彭臻忽然低笑，笑聲中透著深意，“堂堂滅妖盟，竟窮酸至此。“
彭英飛遲疑道：“大長老，這生意……值得做嗎？他們可是毛都不拔一根?！?/p>
“當(dāng)然值得！“彭臻眸光一沉，袖中五指緩緩收攏，“滅妖盟雖窮，卻有金丹真人十余位，如今人皮海妖肆虐，只要他們站穩(wěn)腳跟，必成氣候！“
他轉(zhuǎn)身走向案幾，指尖輕點，一幅東海輿圖憑空展開，妖氣、靈脈、勢力分布纖毫畢現(xiàn)。
“一百面照妖鏡，不過是敲門磚?！芭碚檎Z氣淡然，“我要的，是滅妖盟將來的法器供應(yīng)渠道！“
彭英飛心神一震：“大長老是要……提前布局？“
“不錯。“彭臻袖袍一甩，輿圖收起，“讓張炎負責(zé)煉制，以他的煉器水平綽綽有余，再帶幾個族中子弟打下手，培養(yǎng)彭家的煉器人才！“
“是！“彭英飛肅然應(yīng)聲。
“賬目走英怡那邊，單獨核算。“彭臻目光銳利如刀，“每月一次，將滅妖盟的情報匯總至至臻樓，這件事你要親自負責(zé)，重大情報要當(dāng)天送達。“
他緩步走向窗前，仰望蒼穹，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記住，加入滅妖盟是你個人的行為，與家族無關(guān)。“
彭英飛聞言心頭一震，他鄭重抱拳：“大長老放心?！?/p>
……
夜幕四合，四靈齋內(nèi)靈氣氤氳。
彭臻盤坐于青玉蒲團之上，周身四色靈光流轉(zhuǎn)。
金芒銳利，青木生機，碧水綿長，赤火灼灼。
四種屬性的靈氣如彩練般環(huán)繞，在他指間交織成玄妙道印。
突然，門外傳來三聲輕叩。
“進來?！芭碚殡p目未睜，聲音卻如清泉擊石。
門扉無聲滑開。錢雨棠一襲月白道袍，發(fā)間只簪一支青玉素簪，恭敬立于門外。
她未立即踏入，而是先執(zhí)弟子禮，待彭臻周身靈氣漸收，才輕移蓮步。
“師尊?！八曇羟謇淙缢?，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弟子法力已臻圓滿，欲閉關(guān)破境?！?/p>
彭臻的目光在錢雨棠眉心停留片刻——那里隱約有靈光流轉(zhuǎn)，確是筑基之相。
“家族可為你備了筑基丹？“
“是?！板X雨棠從袖中取出一方寒玉匣，啟封剎那，丹香滿室。
匣中丹藥紫氣氤氳，表面九道云紋宛然，竟是上品筑基丹。
彭臻微微頷首：“四靈齋有地脈靈眼，確是最佳破境之所。為師立刻下令絕不容外人驚擾?！?/p>
錢雨棠卻突然攥緊玉匣，指節(jié)發(fā)白。她抬眸時，眼中竟有……之色閃過。
“弟子……尚有心結(jié)未解。“她聲音輕若蚊吶，“若強破此境，恐生……不測之變?！?/p>
靜室突然陷入死寂。窗外一瓣桃花飄落，竟在半空凝滯不動。
彭臻袖中手指微動，四道靈光悄然結(jié)成禁制。他聲音依舊平靜：“何結(jié)？“
錢雨棠突然抬首，眸中似有萬千情緒翻涌。她朱唇輕啟，吐出的卻是——濕潤香舌
“這便是弟子的……心結(jié)……“
這心結(jié)一解便是一夜，直到天光破曉，錢雨棠才推開靜室的雕花木門。
晨霧如紗，漫過她微微泛紅的眼尾。
廊下的青石板上凝著夜露，她每一步都踏碎一汪浮光。
忽有寒風(fēng)掠過，庭前那株百年老梅簌簌一顫，殷紅的花瓣紛揚如血。
清晨的鐘聲剛歇，彭臻讓趙寒召集所有仆役弟子宣布：“雨棠今日起閉關(guān)筑基?！?/p>
大堂里頓時響起細碎的議論聲。
這個入門才兩年多的女弟子，按常理至少還需十年才能嘗試筑基。
趙寒對沖擊筑基極為陌生，上前低聲道：“師父，錢師妹尚未辟谷……該如何長期閉關(guān)？“
“每日辰時送一次飯食?！芭碚榇驍嗟?，“清粥小菜即可?！?/p>
“弟子明白，一定準(zhǔn)時給師姐送到?！?/p>
“嗯……”彭臻面上不顯，心里卻繃得緊。
錢雨棠修煉魔功強提修為將十年之功，縮短在兩年之內(nèi)。
她是否真的已經(jīng)褪魔??？
彭臻心里也是半點沒底。
……
四靈齋。
幽暗的石室中，錢雨棠凝視著石壁上蜿蜒的水痕出神。
昔日偷練無名魔功時走火入魔的場景猶在眼前。
如今經(jīng)脈中雖已滌凈魔氣，丹田內(nèi)卻懸著一桿緩緩轉(zhuǎn)動的混元魔幡——只要心念一動，便可立地化魔。
然化魔即入魔，此中兇險她心知肚明。
師尊的教誨忽在耳畔響起：“正魔本無分別，緊要的是守住本心，超脫物外?！?/p>
追求本我才是真正的修仙
庭院之中，彭臻正來回踱步。
四靈根的他當(dāng)年能筑就四象道基，全憑煉氣期時得悟三道心象的機緣?？芍?，白虎心象始終未能參透。
腳步驀地一頓。若終究無法突破，說不得要備些魔道手段。
只是這筑基重器該用何種魔道法門，還需仔細斟酌。
三日后，四靈齋內(nèi)靈氣翻涌。
彭臻快步?jīng)_出房門，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錢雨棠若能以正道功法筑基自是最好，倘若......
他的手不自覺地按住了懷中的忘情酒。
石室內(nèi)，錢雨棠周身的靈氣明滅不定，如風(fēng)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