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滄行燃燒精血施展玉石俱焚的一招,血色劍光劃破秘境昏暗的天空,如同一道撕裂天穹的閃電。
謝滄行全身經(jīng)脈寸寸斷裂,鮮血從七竅中涌出,卻仍死死握住手中長劍。
劍身上纏繞的血色劍氣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他燃燒了全部精血,將畢生劍意凝聚在這一劍之上。
劍光所過之處,空間都為之扭曲,秘境大地裂開數(shù)十丈深的溝壑。
對面,玉成子被青色蓮臺所包裹,周身佛光普照。
他雙手合十,口中誦念著晦澀的梵文,每一字吐出都化作實(shí)質(zhì)的金色符文環(huán)繞周身。
青蓮根系從他座下蔓延而出,深深扎入秘境大地,抽取著地脈中沉積千年的尸氣。
“阿彌陀佛,施主執(zhí)念太深,不如放下屠刀,隨老衲共參佛法。“玉成子的聲音平和如常,仿佛面對的并非生死對決,而是一場尋常論道。
他背后的佛光中,隱約可見六道輪回的虛影流轉(zhuǎn),地藏金身的威能讓周圍百丈空間都為之凝固。
血色劍光與金色佛光轟然相撞,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秘境中的尸氣被兩股力量激蕩,形成無數(shù)灰黑色的漩渦。謝滄行的劍鋒一點(diǎn)點(diǎn)刺入佛光屏障,劍身上裂紋密布,卻仍執(zhí)拗地向前推進(jìn)。
“咔——“
一聲脆響,佛光屏障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謝滄行眼中血光大盛,不顧全身骨骼碎裂的痛苦,將最后一絲靈力注入劍中。
“破!“
血色劍光驟然暴漲,終于突破了佛光屏障。長劍如毒蛇般刺向玉成子胸口,劍尖堪堪刺入玉成子胸口三寸,癲狂的劍意如潮水般涌入老僧體內(nèi)。
玉成子平靜的面容終于扭曲,臉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著,金身表面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紋。
謝滄行面露猙獰,鮮血從七竅不斷涌出,他的一顆混元金丹在燃燒,密布蛛網(wǎng)。要么碎丹成嬰,要么灰飛煙滅!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從側(cè)面襲來。喬幼薇不知何時去而復(fù)返,手中灑出一蓬漆黑如墨的砂礫。那黑砂甫一接觸空氣便爆發(fā)出刺耳的尖嘯,無數(shù)細(xì)小的陰雷在其中跳躍閃爍,瞬間籠罩了謝滄行全身。
“??!“
謝滄行發(fā)出一聲慘嚎,劍意灌注被硬生生打斷。
沒有了劍意襲擾,玉成子抓住這瞬息的機(jī)會,反手一掌拍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卻蘊(yùn)含著排山倒海般的佛力。
謝滄行的身體如同破布般被拍飛數(shù)十丈,狠狠的拍進(jìn)泥土里。
喬幼薇面無表情地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位曾經(jīng)的金丹強(qiáng)者。
此刻,謝滄行已然徹底隕落。他的肉身寸寸崩解,殷紅的血肉與焦黑的泥土交融難辨;神魂俱滅,連一縷殘魂都未能留存于世。
他的強(qiáng)大,只在劍意。
而今肉身既毀,那曾令天地變色的凜冽劍意,便如同斷了線的紙鳶,終究消散于無形。
玉成子胸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滿意地看著喬幼薇,臉上浮現(xiàn)出慈祥的笑容:“善哉善哉,喬施主慧根深厚,不如隨老衲前往大昭寺修行如何?“
喬幼薇面露驚喜立刻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地面:“弟子拜見師尊!“
“起來吧?!坝癯勺游⑽㈩h首,目光轉(zhuǎn)向秘境深處,“不過眼下還有幾件小事需要處理。那幾個人不能放跑了,他們手中的鬼方之印必須追回?!?/p>
喬幼薇起身后恭敬問道:“師尊有何吩咐?弟子愿效犬馬之勞。“
玉成子嘗試移動腳步,卻發(fā)現(xiàn)腳下青蓮根系已與秘境大地融為一體。
他眉頭微皺:“老衲動用了十方地藏不滅金身秘法,雖然堅(jiān)不可摧,但卻無法移動,不過最多半個時辰,便可收功?!?/p>
“弟子愿意代勞追捕?!皢逃邹毖壑虚W過一絲精光。
玉成子搖頭:“你雖實(shí)力不弱,但面對三個金丹修士還是太過危險。更何況……“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尸水河方向,“老衲豢養(yǎng)的九大尸鱷正在攪動尸水河,若不先將尸鱷斬殺,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秘境?!?/p>
喬幼薇眸中憂色一閃而過,隨后裝作長舒一口氣:“那弟子就放心了。“
“不過……“玉成子話鋒一轉(zhuǎn),“他們手中有鬼方之印,若是逆轉(zhuǎn)秘法,還是有可能強(qiáng)行破開一條出路。“
喬幼薇目光閃爍:“弟子這就去阻止他們。“
玉成子微微搖頭,蒼老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不必冒險。你的任務(wù)已了,在此護(hù)法便是。待老衲收功之時,他們一個也逃不掉?!?/p>
喬幼薇垂首應(yīng)聲,長睫掩去眸中一閃而逝的異色。她袖中暗扣的傳訊玉珠悄然亮起,將這生死攸關(guān)的情報化作流光送出。
……
尸水河上濁浪翻涌,九頭巨鱷在暗流中若隱若現(xiàn),森白鱗甲映著幽綠河水。
蕭天絕面色慘白,指節(jié)攥得發(fā)青:“合我三人之力,當(dāng)可抵擋,只要支撐三十息便可離開秘境?!?/p>
“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彭臻厲聲打斷,刀鋒般的目光掃過翻騰的河面,“這些孽畜攪動尸水形成漩渦,唯有盡數(shù)誅殺,方能順流脫困?!?/p>
“你從何得知?“不待蕭天絕追問,彭臻已轉(zhuǎn)向楚瑤:“此刻唯有一線生機(jī)!速取鬼方之印,逆轉(zhuǎn)開門秘法。“
蕭天絕聞言再次色變:“這能行嗎?你不要想當(dāng)然!“
楚瑤眸光微動,素手已探入儲物袋,取出了鬼方之印,并將此物塞給了蕭天絕。
“我來試試?!笆捥旖^咬牙接過鬼方之印,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體內(nèi)真元瘋狂灌入印中。
印上三張鬼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嘯,黑氣翻涌,將四周的空間都扭曲撕裂。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印璽之上,厲聲喝道:“逆轉(zhuǎn)陰陽,開!“
骸骨門扉虛影浮現(xiàn),大門劇烈震顫,明顯不能往外開。
蕭天絕雙臂肌肉暴起,猛地將鬼方之印按入門縫深處,剎那間,一道狹窄的裂隙被強(qiáng)行撕開,隱約可見外界模糊的星光。
“走!“彭臻低喝一聲,毫不猶豫地化作一道殘影,率先沖入裂隙之中。
楚瑤緊隨其后,身形如電,瞬間沒入其中。
蕭天絕不敢耽擱,在裂隙即將閉合的剎那,猛地抽身而出,鬼方之印仍牢牢握在手中。
三人剛一落地,彭臻便急聲道:“分頭跑!“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幽暗遁光,瞬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瑤眸光一閃,看向蕭天絕,冷聲道:“把鬼方之印還我?!?/p>
蕭天絕冷笑一聲,尚未開口,彭臻的聲音卻遠(yuǎn)遠(yuǎn)傳來:“別爭了!逃命要緊,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他的身影早已不見,唯有余音回蕩。
楚瑤咬了咬牙,知道此刻不是糾纏的時候,只得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化作一道流光,朝另一個方向飛遁而去。
蕭天絕低頭看著手中的鬼方之印,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此物終究還是落在他手中,即便今日狼狽逃竄,日后仍有翻盤的機(jī)會。
半個時辰后,天際突然綻放出一道璀璨佛光。
一朵金色佛蓮自虛空浮現(xiàn),緩緩綻放,蓮臺之上,玉成子負(fù)手而立,目光淡漠地俯視著他。
蕭天絕渾身一僵,面若死灰。
……
中州。
大昭寺。
暮色漸沉,最后一縷夕陽為千重殿閣鍍上金邊。
青銅古鐘在晚風(fēng)中震顫,渾厚的鐘聲驚起檐角銅鈴,驚散漫天流霞。
金瓦朱檐在余暉中流轉(zhuǎn)著赤金光芒,三千青玉臺階蜿蜒直入云端,香客們?nèi)珧\的蟻群,在梵唱聲中拾級而上。
檀香與蓮香交織成霧,將整座寺廟籠罩在神圣的氤氳里。
在寺廟的西南角有一座靜心禪院,在凈心禪院的青石浴房中,喬幼薇正浸在柏木浴桶里。
玫瑰露的芬芳隨著蒸騰的熱霧彌漫,她掬起一捧溫水澆在凝脂般的肩頭,水珠順著鎖骨滑落。
突然,檀木衣架上的素紗外袍無風(fēng)自動。
案幾上那枚羊脂玉珠泛起靈光,在暮色中明明滅滅,將漆器托盤映出流動的紋路。
“嗯?“她睫毛上的水珠顫了顫。
玉指從水面輕劃而過,帶起一道晶瑩水線。
那玉珠便凌空飛來,堪堪懸在滴水的指尖前三寸。
水汽氤氳中,玉珠表面浮現(xiàn)云篆:【我在云符齋】
喬幼薇微微抬眸,窗外暮色已深,最后一縷霞光隱入云層,禪院內(nèi)的燭火輕輕搖曳,映得她素白長衫如覆一層淡金。
她起身,腰間玉珠隨著動作微微晃動,靈光內(nèi)斂。
凈心禪院外,夜風(fēng)拂過庭院古松,沙沙作響。幾名巡夜的小沙彌手持燈籠,低聲誦經(jīng)而行,見她出門,紛紛合十行禮。
喬幼薇頷首回禮,步履輕盈地穿過長廊,向山下行去。
三千青玉臺階在夜色中泛著微光,似一條蜿蜒的星河。
山腳下,云符齋的燈火依舊明亮,朱漆門楣上懸掛的紅木招牌在夜風(fēng)中輕晃,鎏金大字映著燭光,顯得格外醒目。
云符齋,紅珠商會新成立的分壇,也是商會的產(chǎn)業(yè)。
彭家第四代,彭家茗正倚在柜臺前,指尖撥弄著一串檀木算盤,見喬幼薇踏入店內(nèi),唇角微揚(yáng),耳垂上的紅珊瑚墜子輕輕一晃。
“喬仙子來得正好。”她笑吟吟地放下算盤,從柜臺后繞出,“彭真人剛沏了一壺‘雪頂寒芽’,說是等你來了再飲。”
喬幼薇點(diǎn)頭,目光掃過店內(nèi)琳瑯滿目的符紙與香燭,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朱砂與沉香氣息。
她隨彭家茗穿過前廳,踏入后院。
院內(nèi)靜謐,一株老梅斜倚墻角,枝頭零星綴著幾朵白梅,暗香浮動。
廂房門前,一盞青銅風(fēng)燈懸于檐下,火光映照下,門扉上的云紋雕花若隱若現(xiàn)。
她抬手輕叩門扉,指尖在檀木上敲出聲。
還未等她出聲,屋內(nèi)便傳來彭臻低沉的嗓音:“進(jìn)來?!?/p>
推門而入,茶香撲面而來,是上等的云霧靈茶,帶著雨后青山的清新。
彭臻盤膝坐于矮幾前,一襲墨色長衫垂落在地,他面前的白瓷茶盞中,茶湯清透如琥珀,幾片嫩芽懸浮其中,如碧玉沉浮,在氤氳熱氣中緩緩舒展。
“坐。“他抬眸,目光如古井無波,神色嚴(yán)肅,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喬幼薇在他對面落座,神色略微有些拘謹(jǐn)。
她并未急著開口,只是靜靜看著茶煙裊裊升起,在兩人之間繚繞成一道朦朧的紗幕。
片刻后,彭臻執(zhí)壺為她斟茶,茶湯注入盞中,泛起一圈細(xì)密的金毫。
“近日狀況如何?“彭臻輕聲詢問。
喬幼薇輕撫茶盞邊緣:“師父已經(jīng)閉關(guān)了,他閉關(guān)前傳授了我十方地藏本愿經(jīng)。“
她的指尖在盞沿輕輕摩挲,“這門功法與我體質(zhì)相合,極為適合尸仙修煉,十分玄妙。“
彭臻微微頷首:“你在大昭寺可有職務(wù)?“
“沒有,“喬幼薇搖頭,“師父讓我專心修煉,不必理會俗務(wù)?!?/p>
“資源供給如何?“彭臻的目光落在她腕間新添的一串暗紅色佛珠上。
喬幼薇順著他的視線,輕轉(zhuǎn)腕上佛珠:“頗為豐厚?!?/p>
她頓了頓,“有千年菩提子煉制的靜心香,九幽地脈中采得的玄陰玉髓,還有……“她的聲音低了幾分,“從歷代佛塔中收集的往生舍利,都是對尸仙修行大有裨益的珍品。“
彭臻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看來對你十分器重?!?/p>
“這些都是尸仙使用,“喬幼薇苦笑,“尋常修士接觸,怕是會陰氣入體,損了根基。“
彭臻放下茶盞,瓷器與木幾相觸,知她心中顧慮,于是主動說道:“你放心,彭氏家族自有族規(guī),不會擅自搶奪他人機(jī)緣?!?/p>
喬幼薇正色道:“彭氏家族對我的恩情,我沒齒難忘。當(dāng)年若不是彭家全力支持,我也無法結(jié)丹,更遑論獲得如今機(jī)緣?!?/p>
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彭家若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p>
“三個月前在鬼方秘境,若不是你及時傳訊,我和楚瑤也無法逃出升天。“彭臻抬眼直視喬幼薇,“你和彭家之間的恩情,早已兩清。“
喬幼薇攥緊了衣袖:“可若不是彭家當(dāng)年收留又鼎力幫助……我“
“無需多言!彭家也不需要你做什么?!芭碚榈穆曇敉蝗环泡p,“照顧好云符齋就行了?!?/p>
喬幼薇微微低頭,一臉恭順的說道:“我永遠(yuǎn)都是彭氏家族的家臣?!?/p>
彭臻伸手抬起喬幼薇的下巴,拇指撫摸著她水嫩的唇角:“不是家臣,是家人?!?/p>
喬幼薇瞳孔微顫:“是……是家人。“她的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夜風(fēng)里。
彭臻轉(zhuǎn)身,他停在雕花門框邊:“時辰不早了,就在這里留宿吧?!?/p>
喬幼薇垂下螓首面露猶豫:“我……我心魔未除,每月此刻都會失控……我……我怕對真人無禮?!?/p>
彭臻的指尖在門框上叩出三聲悶響:“無妨?!霸捯粑绰?,人已消失在回廊轉(zhuǎn)角,只余檀香混著夜露的氣息。
院中梧桐葉沙沙作響,彭臻立于石燈籠旁,凝視著逐漸被暗云吞噬的殘?jiān)?,直到子時的更漏聲傳來。
時辰到了……
彭臻推開雕花門的瞬間,燭火搖曳的室內(nèi),喬幼薇斜倚在纏枝牡丹屏風(fēng)前。
依舊是那張瓷白的面容,眼尾卻蔓延出妖異的紅紋。
她咬著半截發(fā)帶抬眸望來,衣襟不知何時已松散開來,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
彭臻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反手將門栓落下。
魔化后的喬幼薇似笑非笑地盯著彭臻,一臉妖媚的說道:“死鬼……你就等著我心魔失控,好對你無禮吧。“
彭臻抬手解開發(fā)冠,鴉羽般的長發(fā)垂落肩頭,衣袍落地……
“妖女休要再?;ㄕ校 芭碚槟抗馍?。
喬幼薇被氣勢所懾,嬌軀微顫,她雙眼迷離,眼尾泛起嫣紅,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彭大俠饒命……小女子知錯了……“
說話間纖纖玉指悄悄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