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只覺得一股巨力從戟柄傳來,手臂像要斷裂般劇痛,他死死攥著戟桿,胯下的赤兔馬被震得人立而起,前蹄刨得凍土飛濺。
玄無觴卻借著這股反作用力,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天殛戰(zhàn)戟拄在地上,戟柄深陷凍土三寸。
“你義父夜墨寒沒教過你,晚輩該對長輩恭敬些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嘲諷,鬢角的白發(fā)在風里飄動,眼神卻銳利如鷹。
“該死!”
呂布怒吼一聲,方天畫戟再次橫掃,戟刃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逼得玄無觴不得不橫戟去擋。
兩人在城門下戰(zhàn)作一團,天殛戰(zhàn)戟的沉猛與方天畫戟的靈動撞在一起,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人耳膜生疼,周圍的士兵根本不敢靠近,只能圍成一圈吶喊助威。
五回合過去,呂布迅速落入下風,玄無觴的戟法看似緩慢,卻招招不離要害,每一戟都帶著千鈞之力,逼得呂布只能勉強招架。
當天殛戰(zhàn)戟再次劈來時,呂布匆忙間橫戟去架,只聽“咔嚓”一聲,方天畫戟的月牙護手竟被劈斷了一角!
“老匹夫!”
呂布又驚又怒,撥馬欲退。
“留下命來!”
玄無觴哪里肯放,縱身躍上一匹無主戰(zhàn)馬,天殛戰(zhàn)戟直指呂布后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聯(lián)軍陣里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箭頭帶著哨音直取玄無觴面門。
這箭來得又快又刁,顯然是高手所發(fā),玄無觴不得不回戟格擋,箭簇撞在戟面上迸出火星,趁著這稍縱即逝的間隙,呂布已經(jīng)策馬沖出了重圍。
玄無觴剛要追擊,卻見城頭突然升起濃煙——劉秀的部下已經(jīng)借著他們纏斗的功夫,從西側(cè)的矮墻攀上了城頭!
“將軍!西側(cè)快要失守了!”
副將的嘶吼里帶著絕望。
玄無觴回頭望去,只見綠林兵的青旗已經(jīng)插上了西角樓,守軍正節(jié)節(jié)敗退,鮮血順著城磚的縫隙往下淌,在城下匯成一灘灘暗紅的水洼。
他深吸一口氣,天殛戰(zhàn)戟在地上一頓,震得周圍的聯(lián)軍士兵紛紛后退。
“兒郎們,隨我殺回去!”
他的吼聲里帶著血絲,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沖向西側(cè),天殛戰(zhàn)戟劈開迎面沖來的士兵,戟刃上的血珠甩成了紅色的弧線。
一個綠林兵的小校舉刀砍向他的馬頭,被他一戟連人帶刀劈成兩半,內(nèi)臟濺在城磚上,像幅猙獰的畫。
但聯(lián)軍的士兵越來越多,劉邦的赤旗軍已經(jīng)撞開了城門,潮水般涌進城內(nèi),劉裕的黑狼騎踩著尸體沖鋒,馬槊刺穿了最后一隊守城步兵的胸膛。
玄無觴的身邊越來越空,副將倒在了他身后,親衛(wèi)營的士兵只剩下十幾個,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數(shù)處傷口,卻依舊舉著刀,擋在他身前。
劉邦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軍后方,他身后跟著沉默不語的天蒼茫,劉邦正拉著天蒼茫的手著玄無觴低聲說著什么,劉秀站在更高的地方,青袍在風里飄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夜無痕的玄色戰(zhàn)旗已經(jīng)插上了城樓,他正按著腰間的佩劍,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玄老將軍,可愿降否?”
“大凌皇朝的局勢早就已經(jīng)是積重難返,你再抵抗下去,不過是白白送死。”
劉邦的聲音隔著人群傳來,帶著幾分得意。
“老夫追隨先皇時,你們這些毛頭小子還在穿開襠褲!”
玄無觴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卻帶著股傲氣,震得周圍的聯(lián)軍士兵都愣住了。
“大凌的兒郎,只有戰(zhàn)死的將軍,沒有投降的懦夫!”
他猛地舉起天殛戰(zhàn)戟,戟刃指向天空。
劉邦把半個身子縮在天蒼茫身后,像只躲在巨石后的老狐貍。
他一只手緊緊攥著天蒼茫的衣甲下擺,指節(jié)都泛白了,另一只手扒著對方的肩膀,腦袋從臂彎里探出來,臉上堆著油滑的笑。
“玄老將軍倒是有骨氣?!?/p>
他的聲音隔著天蒼茫的肩頭傳過去,帶著點看戲的悠閑。
“可惜啊,這世道不看骨氣,看的是誰的刀更硬?!?/p>
他說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星子剛飛出去半尺,就被天蒼茫身上散出的氣勁擋得歪了方向,濺在自己的草鞋上。
劉裕在旁邊看得直咧嘴,自己跟劉秀這位名義上的“老大哥”劉邦真是把謹慎刻進骨頭里了,隔著這么遠還躲得這么嚴實。
他剛想說兩句,卻見劉邦突然拍了拍天蒼茫的臂膀,那動作輕得像撓癢,眼神里的信號卻再明顯不過。
天蒼茫緩緩點頭,原本垂在身側(cè)的“崩天斷圣槍”被他輕輕提起,槍桿轉(zhuǎn)動時,暗金色的金屬層泛出流動的光澤,天心的紋路在光下若隱若現(xiàn)。
他的動作慢得像在打太極,可周圍的聯(lián)軍士兵卻莫名感到一陣窒息,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那桿槍還沒指向任何人,卻像有無數(shù)根無形的針,刺得人皮膚發(fā)麻。
玄無觴正喘著粗氣,胸口的甲胄被汗水浸得發(fā)亮。
他早就已經(jīng)年老,換做是從前,呂布這樣的對手他要是超過十招沒斬了對方都算是他今天改信佛了。
可是如今,單單只是與呂布惡戰(zhàn)了一小段時間而已,已經(jīng)耗了他不少力氣,此刻猛地感受到那股鋪天蓋地的氣勢,老將軍的瞳孔驟然收縮,握著“天殛戰(zhàn)戟”的手竟微微發(fā)顫。
這氣勢……像極了當年在凌霄城外,他那位師兄——上一代天下第一席揮劍時的威壓!
只是比起師兄的溫潤如玉,這天蒼茫的氣勢更像出鞘的利刃,帶著股毀天滅地的銳勁。
“呵……”
玄無觴突然笑了,笑聲里裹著濃得化不開的苦澀,他抬手抹了把臉,不知是抹掉了血還是淚。
“想我玄無觴縱橫沙場五十余載,斬過匈奴左賢王,破過西域三十六國,到頭來……”
他頓了頓,抬頭望向天邊的殘月,晨光已經(jīng)染紅了半邊天,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像根快要折斷的蘆葦。
“終究是老了啊……”
年輕時他能在亂軍里連挑十七員敵將,如今不過戰(zhàn)了二十回合,就覺得胸口發(fā)悶,手臂像灌了鉛。
方才擋呂布那一戟時震裂的虎口,此刻正突突地跳著疼,血珠順著戟柄往下淌,滴在地上的雪水里,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后生可畏啊……”
玄無觴長嘆一聲,聲音里帶著釋然,也藏著不甘,他想起師兄當年說過的話。
“武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總有一天,會有年輕人踩著你的肩膀往上爬?!?/p>
那時他還不服氣,如今才懂,這便是天道輪回。
他猛地握緊天殛戰(zhàn)戟,戟刃在晨光里閃著決絕的光。
“老夫雖老,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天蒼茫是吧?來!讓老夫看看,你這所謂的罡氣極致,究竟有幾分斤兩!”
天蒼茫沒說話,只是將崩天斷圣槍微微一沉,槍尖觸地的瞬間,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抽空了,連風都停了。
他的眼神平靜得像深潭,里面沒有輕蔑,也沒有憐憫,只有一種對強者的尊重——哪怕對方已是風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