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p>
蘇夜也收起了兵書,他站起身,朝著北方望去,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這幾年南征北戰(zhàn),身邊又都是衛(wèi)青、李靖這些大佬在側,再怎么也學了不少東西,如今光聽馬蹄聲就能判斷出騎兵數量——此刻地面的震動沉而穩(wěn),每一次震動間隔都很均勻,顯然是重騎兵在奔襲,而且數量不少。
“主公,要不要讓禁衛(wèi)們先列陣?”
驚鯢握住了腰間的驚鯢劍,劍鞘上的魚狀花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不急?!?/p>
蘇夜擺了擺手,目光落在落馬坡前的一片開闊地。
“等他們再近些,讓重騎把速度提起來,咱們再關門?!?/p>
他早就勘察過地形,這片開闊地后面便是一道狹窄的溝谷,剛好能容兩隊騎兵并行,正是扼守重騎沖鋒的絕佳隘口——吳起在《吳起陣解》里說的“扼隘口”,指的就是這種地形。
沒片刻,遠方的地平線上便隱隱顯出一條黑線,黑線越拉越長,漸漸能看到塵土沖天而起,像一道灰黃色的墻,朝著落馬坡壓過來。
馬蹄聲也越來越響,起初是悶雷般的轟鳴,到后來竟連成一片,震得坡上的枯樹枝都簌簌往下掉葉子。
“好家伙,這陣仗,倒真舍得下本?!?/p>
蘇夜瞇起眼,能看清最前面的騎兵身上泛著的精鐵光澤——那是血夜重騎的馬鎧,只護著馬首和前胸,避免太重影響速度,士兵們則穿著半身甲,手里握著長矛,槍尖在陽光下閃著寒芒。
三千重騎排成箭頭狀,像一把尖刀,直直朝著開闊地沖來,五千輕騎則跟在重騎兩側后方,手里拿著短弓,隨時準備射箭掩護。
這是重騎兵沖鋒的標準陣型——箭頭狀能集中沖擊力,輕騎側后掩護則能防止被敵軍從兩翼偷襲。
蘇夜看得清楚,夜墨寒顯然是想憑著重騎的沖擊力,一舉沖破他的防線,可他忘了,落馬坡的地形,最是克制重騎。
“執(zhí)明,列陣!”
蘇夜朝著身后喊了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玄武耳中。
早已待命的三千玄武禁衛(wèi)瞬間動了起來,動作整齊得像一個人,第一層禁衛(wèi)迅速蹲下,將手中的大盾狠狠砸在地上,盾牌底部的鐵刺扎進凍土,數十面大盾連成一片,像一道黑色的墻,盾面朝上的位置還刻著凹槽,剛好能讓后面的長矛伸出來。
第二層禁衛(wèi)則半蹲著,手中的長矛長丈二,矛尖經過特殊鍛打,鋒利得能刺穿精鐵甲片,他們將長矛斜斜架起,矛尖從盾縫中探出,密密麻麻的矛尖對著前方,像一片鋼鐵叢林。
第三層禁衛(wèi)則手持長柄刀斧,刀刃閃著寒光,他們站在盾陣后方,目光緊緊盯著前方,隨時準備沖上去砍馬腿——這正是吳起在《吳起陣解》里記載的“三層拒馬陣”,專門用來對付重騎兵。
“盾陣留個缺口,引他們進溝谷!”
玄武粗聲下令,手中的玄武雙锏握得更緊了。
第一層的禁衛(wèi)聞言,故意將中間的兩面大盾往后挪了半尺,露出一道僅能容三匹馬并行的缺口,缺口后面,正是那道狹窄的溝谷。
此時夜墨寒混在輕騎隊伍里,看著前方的盾陣,心里暗叫不好——他沒想到玄武禁衛(wèi)竟早有準備,還擺出了這么嚴密的拒馬陣。
可事到如今,重騎已經沖起來,根本收不住勢,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沖!沖破盾陣!”
最前面的重騎校尉高聲吶喊,手中的長矛指向前方,三千重騎的速度越來越快,馬蹄踏在凍土上,濺起的冰碴子打在甲片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當他們沖到離盾陣還有五十步時,第二層的長矛手突然將長矛放平,矛尖對準了奔來的戰(zhàn)馬。
“噗嗤——”
第一波沖擊的重騎剛靠近缺口,最前面的幾匹戰(zhàn)馬便被長矛刺穿了馬胸,戰(zhàn)馬發(fā)出凄厲的嘶鳴,重重摔在地上,背上的士兵被甩出去,剛好撞在后面的騎兵身上,頓時亂了陣腳。
可后面的重騎還在往前沖,狹窄的缺口里擠滿了戰(zhàn)馬和士兵,重騎的速度瞬間降了下來,原本的沖擊力蕩然無存。
“砍馬腿!”
玄武見時機已到,高聲下令。第三層的刀斧手迅速沖上前,長柄刀斧朝著戰(zhàn)馬的后腿砍去,“咔嚓”一聲,馬腿被砍斷,戰(zhàn)馬轟然倒地,上面的士兵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后面的亂馬踩成了肉泥。
混亂中,夜墨寒悄悄催馬,從輕騎隊伍里鉆了出來,朝著盾陣的缺口靠近。
他身上的灰衣和舊皮甲混在亂兵里,倒真沒引起注意,手里纏著破布的幽冥血戟也被他壓低,裝作是普通的長矛。
他的目標很明確——蘇夜就站在坡上,只要能靠近,憑著他的實力,哪怕只有一擊的機會,也能拿下蘇夜。
可就在他快要沖到缺口時,一道紫色身影突然從側面掠了過來,快得像一道閃電,正是驚鯢!
“站??!”
一聲冷喝突然響起,驚鯢擋在了夜墨寒面前。
她早就覺得這個“夜煞騎兵”不對勁——普通騎兵廝殺時眼神會亂,可這個人眼神一直盯著主公,而且腳步穩(wěn)健,不像是慌不擇路的樣子,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氣息,雖然刻意壓低了,卻依舊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煞氣,不是普通騎兵能有的。
此時驚鯢手里的驚鯢劍已經出鞘,淡粉色的劍氣縈繞在劍身上,劍頭鏤空的地方閃著微光。
“你是誰?想偷襲主公?”
她的聲音很冷,天人初期的修為完全展開,身上的紫色白條紋戰(zhàn)斗服無風自動,魚鱗狀護甲反射著光,像一朵綻放的紫色蓮花。
夜墨寒心里一沉,知道被發(fā)現了,索性也不再偽裝了,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環(huán)首刀,卻不是砍向驚鯢,而是往地上一扔,右手往后一伸,從馬鞍下抽出了一把藏著的短戟——那是他特意藏的,比幽冥血戟短,卻更適合偷襲。
“既然被發(fā)現了,那老夫也不裝了?!?/p>
夜墨寒的聲音變了,不再是普通騎兵的沙啞,而是帶著幾分威嚴。
“蘇夜小兒,受死!”
他抬手一揮,短戟帶著風聲,朝著驚鯢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