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巖郡城外三十里,地下暗河。
程墨的肺像被火燒一樣疼,但他不敢停下。
冰冷的暗河水裹挾著他的身體,時不時撞上突出的巖壁。
左肩的傷口已經泡得發(fā)白,血水在身后拖出一條淡淡的紅痕。
“還有...三里...”他在心中默算著距離,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暗河盡頭應該就是通往地面的廢棄礦道,那是他和林霜計劃中唯一的生路。
身后傳來“嘩啦”的水聲,程墨渾身一僵。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那些毒蝎妖追上來了。
這些半人半蝎的怪物在暗河中游動的速度比魚還快,若不是他提前在河道布下爆裂符,早就被抓住了。
“玄天劍宗的小老鼠~”陰森的聲音在巖壁間回蕩,帶著蝎尾特有的沙沙聲,“你逃不掉的~”
程墨猛地深吸一口氣,潛入更深的水層。
三根毒針擦著他的頭皮射過,釘在上方的巖壁上,發(fā)出“嗤嗤”的腐蝕聲。
他強忍劇痛,從懷中掏出最后一張神行符拍在腿上。
符箓燃燒的瞬間,暗河的水流突然變得湍急。
程墨感覺自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推著向前沖去,后背重重撞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
他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但求生的本能讓他死死抓住了巖縫。
“在那里!”一聲尖銳的嘶叫從后方傳來。
程墨借著符箓最后的余力,手腳并用地爬上一處凸起的石臺。
這里已經是暗河的盡頭,頭頂有一條垂直向上的狹窄縫隙——那是百年前礦工留下的通風井,井壁上還殘留著生銹的鐵梯。
他抓住第一截鐵梯時,右手掌心傳來鉆心的疼痛。
鐵梯早已銹蝕不堪,鋒利的邊緣割開了他的手掌。但程墨顧不上這些,拼命向上攀爬。
下方水面突然炸開,一個黑影如箭般射來,蝎尾的寒光直刺他后心。
“鏘!”
程墨反手一劍,青鋒劍與蝎尾相撞,迸出火星。
借著這股力道,他又向上竄了兩丈。
毒蝎妖憤怒的嘶叫在井底回蕩,更多的水花聲響起——至少有三只毒蝎妖追了上來。
通風井越往上越窄,程墨的肩膀被粗糙的巖壁磨得血肉模糊。但這也帶來了好處:那些體型較大的毒蝎妖不得不放慢速度,有些甚至卡在了狹窄處。
當?shù)谝豢|月光照在臉上時,程墨幾乎要哭出來。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爬出井口,癱倒在長滿雜草的荒野上。
肺部像破風箱一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不能停...”他掙扎著爬起來,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山脈輪廓。
那里是青玄府的方向,只要能進入玄天劍宗的勢力范圍就有希望。
“嘶——”
身后傳來熟悉的沙沙聲。程墨心頭一緊,回頭看去。
通風井口,三只毒蝎妖已經爬了出來,月光下它們的甲殼泛著詭異的紫光。
更可怕的是,地面上的土包正在快速移動——那是毒蝎妖的土遁術!
程墨咬破舌尖,強行提起所剩無幾的真元。
青鋒劍發(fā)出微弱的嗡鳴,劍身上刻著的“玄風”二字泛起青光,這是師父賜予他的本命劍,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玄天劍訣·飛星!”
劍光如流星劃破夜空,最前面那只毒蝎妖的頭顱高高飛起。
但程墨也因此耗盡了最后的力量,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剩下兩只毒蝎妖發(fā)出興奮的嘶叫,蝎尾如鞭子般抽來。
“砰!”
程墨勉強橫劍格擋,卻被巨大的力道擊飛,重重摔在十丈外的亂石堆中。
肋骨斷了幾根,他咳出一口血,視線開始模糊。
毒蝎妖不緊不慢地逼近,享受著獵物的垂死掙扎。
“師兄...一定要活下去...”和林霜兵分兩路臨別時的話在耳邊響起。
程墨握緊了劍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不能死在這里,至少要拖住這些追兵,給林霜爭取更多時間...
“轟!”
地面突然炸開,第三只毒蝎妖從地下竄出,蝎尾直刺程墨咽喉。
千鈞一發(fā)之際,程墨側身翻滾,蝎尾擦著他的臉頰劃過,在石頭上留下一個冒著青煙的孔洞。
三只毒蝎妖呈三角形將他圍住,蝎尾高高揚起,毒針在月光下泛著藍光。
程墨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箓,這是同歸于盡的符箓,一旦使用,方圓百丈內將化為火海。
“師父,弟子不孝...”他正要引燃符箓,突然,天地間響起一聲清越的劍鳴。
一道青色劍光如天河傾瀉,自九天而落。那劍光純凈得不可思議,所過之處連月光都黯然失色。
程墨瞪大眼睛,看著那道劍光在空中一分為三,精準地貫穿了三只毒蝎妖的頭顱。
“嗤!”
毒蝎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就被劍氣絞成了碎片。
紫黑色的血液還未落地,就被劍氣蒸發(fā)。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程墨甚至沒看清劍光從何而來。
荒野恢復了寂靜,只有夜風吹過草叢的沙沙聲。
程墨呆坐在地上,手中的符箓無聲滑落。
他茫然四顧,突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個穿著玄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正背對著他,俯身查看毒蝎妖的尸體。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衣袍上隱約有符文流轉。
男子手中握著一柄通體晶瑩剔透的長劍,劍身沒有一絲血跡,卻散發(fā)著令程墨心悸的威壓。
“前、前輩...”程墨掙扎著想站起來行禮,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冷氣。
男子轉過身來。那是一張程墨從未近身接觸過卻又莫名熟悉的臉,眉心的金色紋路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
當兩人的目光相遇時,程墨如遭雷擊,這雙眼睛,他以前在宗門的典禮上見過!
“玄天劍宗弟子程墨,拜見師叔祖!”程墨不顧傷勢,強行跪地行禮,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他渾身顫抖,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難以置信的狂喜。
“起來吧?!蹦凶拥穆曇魷睾蛥s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師父是誰?”
“回師叔祖,家?guī)熓切靹ψ诮鸬らL老趙青峰?!背棠拥寐曇舭l(fā)顫,“弟子...弟子沒想到您還活著!宗門上下都以為您...”
“以為我死在東海了?”男子正是趕向玄天劍宗的的牧長青。
他抬手虛按,一股溫和的力量涌入程墨體內。
程墨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斷裂的肋骨都重新接合。
“多謝師叔祖救命之恩!”程墨再次叩首,這次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托住。
長青詢問:“玄天劍宗現(xiàn)在如何?我?guī)熥鹂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