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鳥山莊是邪教的事實,毋庸置疑。
他們的洗腦模式堪稱粗糙,但卻令人驚奇的管用。
看看紀清歡的反應,也就大概能猜到野鳥山莊其他的人是什么樣子了。
中蠱已深。
只是如徐增義這般見多識廣的人都不清楚野鳥山莊的底細,陳無忌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了郁南城中。
“徐先生,還有一事。”陳無忌說道。
“隨便說,你往日里可不是這般模樣,緣何知道了我曾經(jīng)那點無用的身份,反而變得客氣了起來?我不喜歡如此,你權(quán)當我只是一個棺材鋪的掌柜,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讓敵人也能買得起我的棺材?!毙煸隽x說道。
陳無忌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p>
主隨客便,也是一種禮貌嘛。
“郁南城中魚龍混雜,而我接下來或許會接任郁南都尉之職,我想知道在郁南城中如先生這般的勢力還有哪些?”陳無忌問道。
徐增義拿起茶壺給自已倒了一盞茶,忽然又盯上了晾曬在屋檐下的肉干,起身取了一根,就著茶吃著一邊說道:“很多?!?/p>
“在嶺南六郡中,背靠神仙嶺的郁南是個好地方,土地肥沃,水網(wǎng)密集,那些逃難的人都很中意這片土地?!?/p>
“我簡單與你說說比較主要的一些人吧,其實這些人你或多或少應當都見過。錢莊背后的東家、李四分茶、亨通商行、開山鏢局、以販賣皮毛為主的見山,以及曹婆婆肉餅,這些人是我所知道的,可輕而易舉拿出千人的勢力。”
陳無忌瞬間人麻了,“這么多?”
而且這里面確實有好幾個他熟悉的。
他吃過曹婆婆肉餅,和見山目前是合作關(guān)系,李四分茶也承他恩惠,不過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有些僵,亨通商行是客戶。
唯二沒有任何交集的就是錢莊和開山鏢局。
“都是能調(diào)動千人的大勢力,他們怎么就都喜歡上了開鋪子呢?”陳無忌對此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多少有點兒詭異。
徐增義用力的咀嚼著嚼勁十足的肉干,淡然說道:“沒什么大驚小怪的,當一個人這么干的時候,其他人無所謂,可當?shù)诙€人也跟著這么干的時候,他們就要動腦子想一想了?!?/p>
“如果有第三個人接著這么干,他們甚至連想都不會多想,就會行動起來,先把這個坑占起來再說?!?/p>
“我們這些人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緣故,被流放到此地的,上有朝廷監(jiān)視,下有豺狼虎豹相伴,既要隱秘自已的目的,又要時刻掌控力量,以求自保,乃至于東山再起?!?/p>
“況且,開個鋪子,讓一部分人參與其中,其他的人則分散開來去做其他的事,這在朝廷看來,我們是不是老實了?”
陳無忌點頭。
徐增義接著說道:“而除了這一點之外,開鋪子還能掙銀子,還能以合理的理由把人手散到外面去打探消息,跟志同道合之人互通有無,用我家的刀換一換你家箭或者甲胄。一間鋪子,不只是鋪子,它能提供很多方便。”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開鋪子,你們陳氏不就是在開荒種地嗎?只是把勢力延伸到郁南城中,乃至于河州、南郡的人都會第一時間選擇開個鋪子,上交權(quán)貴,下結(jié)氓流,大家都方便。”
陳無忌懂了,腦子一下子就通暢了。
只是,也更惆悵了。
這么多勢力,不好搞。
這些人身上都背負著很多的秘密和故事,行事可比張家那種顧及面子和身份的世家難纏多了,他們可不會給自已設(shè)定什么標準,底線到底能有多低,完全在于他們能想到多低。
“以徐先生之見,若羌人攻城,這些勢力有多少人愿意出手,又有哪些人會背后捅刀子?”陳無忌問出了自已最為關(guān)心的一件事。
徐增義搖頭,“這事不好說,不過我正打算與你說這個事,明日我隨你上山一趟,隨后我會挨個拜訪他們,先探探他們的意思。”
“郁南城中的水太深了,僅憑你手中這些力量,根本撼不動他們,最好的結(jié)果自然是相安無事,可有些人不會讓我們?nèi)缭?,我們還是需要盟友?!?/p>
陳無忌神色一喜,放下鍋鏟,拱手說道:“有勞先生。”
“少來這套,你再跟我搞這一套,勞資吃過這餐飯就走?!毙煸隽x不耐煩說道。
陳無忌無奈一笑,“你只要不生氣我沒有禮賢下士,我定然隨意?!?/p>
自古有才之士好像都有一些怪脾氣。
徐增義這種不喜客套,隨性自然的習慣,算是最輕的。
陳無忌覺得失了禮數(shù)不太好,可如果徐增義執(zhí)意要求,他也能從善如流,如往常那般姿態(tài)繼續(xù)對待他。
“你跟我談什么禮賢下士?沒意思?!毙煸隽x站了起來,踮起腳往鍋里看了一眼,“你這菜到底什么時候能好?”
“馬上?!?/p>
陳無忌的馬上是真的馬上,很快第一盤招牌炒蝲蛄就出鍋了。
最近發(fā)生了太多的事,讓西山村和陳無忌家都發(fā)生了許多的變動,但袁進士兩兄弟還是有空就去山上抓蝲蛄、撈山蟹、布置陷阱。
這些不可多得的山珍,陳無忌家里現(xiàn)在一點也不缺,甚至還吃不贏。
“這東西怪模怪樣,看著可不像個好吃的,反倒像是有毒的!”徐增義嘴上嘀咕著,抓起一只囫圇扔到了口中。
片刻后,他就改變了說法,“丑是丑了點,但確實好吃,鮮美!”
他用鮮美兩個字,把自已那種強烈到好像爆炸了一般的感覺總結(jié)了。
口里的滋味完全打破了他對食物以往的認知,但早已習慣了不顯露情緒的徐增義依舊惜字如金,扭頭就找起了酒。
“無忌,酒呢?有沒有?如此美味,若不能佐以美酒,簡直暴殄天物。”他急吼吼喊道。
陳無忌喚了一聲袁秀才,讓他給徐增義搬了一壇酒水過來。
一口蝲蛄一口酒,徐增義吃了個眉飛色舞,高呼爽快。
“你有如此手藝,為何不自已開一家酒樓,反而賤賣菜譜,讓李四那種賊東西占了便宜?”徐增義疑惑問道。
陳無忌說道:“原本確實有打算開一家酒樓,可如今哪里還能脫得開身?此事我也算是預謀許久,可到如今還連酒樓的選址都未曾敲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