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義的氣色比前一段時間看起來稍微好了一些,但整個人依舊顯得陰沉消瘦,像一個從黑暗洞窟里鉆出來的邪魔。
哪怕他不做任何的事情,僅憑這一張臉就可以成為附近小孩子的噩夢。
一看就像是十惡不赦之徒。
他見到陳無忌的第一時間,就抱怨陳無忌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給他送黃鼠狼了,他快要斷糧了。他人本來就顯得陰暗,再一本正經(jīng)的說出這樣一句話,完全就是妖魔外道本妖魔。
“最近事情太多了,我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上山了?!标悷o忌無奈說道。
徐增義打趣說道:“你一個獵戶不打獵,還在忙活什么事情?”
“他在忙著跟張家干架?!毖蜩F匠輕笑說道。
徐增義有些意外,“張家?是城里最大的那個姓張的?”
“是。”
徐增義笑了起來,“那你小子倒是挺厲害啊,居然跟張家干起來了,如果我的消息沒有出錯的話,你贏了?”
“雖然張家現(xiàn)在確實出了些問題,但還不能算是我贏,而且我在這里起到的作用很小。不過,這個事暫時算是過去了?!标悷o忌說道。
徐增義淡笑了一下,看向陳無忌的目光忽然多了幾分其他的意味。
他瘦到臉頰好像完全就是皮包骨頭,一笑雖然也有點兒笑的感覺,但更像是一副我惦記上了你,晚上記得關(guān)好門窗的既視感。
羊鐵匠幽幽說道:“這小子前腳剛和張家打過架,現(xiàn)在又和石家干上了,對,就是你理解的那個青州石家?!?/p>
徐增義的表情登時有些精彩,“你這么能惹事的嗎?”
“徐掌柜的,你可太高看我了,我就算是再能惹事,也不想惹上這種級別的人物。而且,我其實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安分守已的人,別人不惹我,我一般都不會惹別人的?!标悷o忌無奈的說道。
除非他腦子昏掉了,才會跑去招惹這些人。
只可惜,生活在這這樣一個世道,有些事情真的由不得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典故,在這里格外的明顯。
驚天雷被無數(shù)人盯上了,菜譜被朱瑋盯上了。
如今,就連鐵鍋這種手藝非常簡單,仿造成本極低的東西,裕德商號寧愿壓得他低一頭,乖乖把這些東西交出去,也不愿意抄作業(yè)。
這已經(jīng)不是這個東西到底是復(fù)雜還是簡單的事了,而是他們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做事方式,不愿意多費腦子。
但話說回來,搶確實要比抄作業(yè)快多了。
“替我們出個主意吧,裕德商號的人現(xiàn)在在大牢里。”羊鐵匠起身給徐增義的茶盞里續(xù)上茶水,姿態(tài)中帶著幾分客氣說道。
雖然嘴上罵的很兇,可陳無忌能看的出來老羊?qū)π煸隽x的敬重。
徐增義自打進來之后,就穩(wěn)穩(wěn)的往那里一坐,老羊非常自然的就接手了端茶倒水的活,好像本應(yīng)如此。
“你們跟裕德商號對上,是因為鐵鍋?”徐增義輕啜了一口小茶水。
陳無忌點頭,“是,對方給了我們兩個選擇,但我和老羊都不太想要。干了一架,人暫時被扔到縣衙大牢去了?!?/p>
“來的是什么人?”徐增義問道。
“裕德商號一個管事?!?/p>
徐增義想了想,“裕德商號好像名義上是石家二公子在主事,不過我聽聞背后真正掌控這些產(chǎn)業(yè)的人是陸經(jīng)略的大兒子陸川?!?/p>
“只是一點小打小鬧,事沒多大,撐死了也就到那位石家二公子的面前。這件事,你們想要弄到多大的利益,先說來我聽聽。”
陳無忌看向了羊鐵匠。
羊鐵匠沒說話,反倒是抬手示意陳無忌做主。
“我只是一個獵戶,不喜歡惹是生非。老羊目前好像也更喜歡掙銀子,并沒有跟這些大人物打生打死的想法。”陳無忌說道。
徐增義淡笑,“那就給人家賠禮道歉就好了嘛,把你們手中的產(chǎn)業(yè)送給石二公子,再哭訴一下委屈,他一定會給你們做主的,你可以把欺負(fù)人的那個管事像拖死狗一般拖回來?!?/p>
“正是因為我不想被人強按著頭談這所謂的生意,才有了今日的矛盾。”陳無忌搖頭,“我并不喜歡這種情況下的賠禮道歉。”
徐增義笑的更開心了,“所以……你們想搞石家?”
“也沒那個意思?!标悷o忌搖頭失笑,“徐掌柜的,你可以高看老羊,但真別高看我,我膽小怕事,卻又不想被人騎在頭上,強按著腦袋做一些我并不喜歡的事情?!?/p>
“這話你自已都不信,還說給我聽,你這小子可有些不老實。”徐增義抻了抻身子,忽然譏笑了一聲。
“在南郡這片地方,前幾任的官別管多大,其實都是不敢這樣強取豪奪的,可最近這兩任開始把他們在外面的一些不良風(fēng)氣帶進來了,且因為這一片混亂之地,反而有些變本加厲?!?/p>
“你們想讓我給建議,我的建議是……宰了。”
陳無忌眼皮微挑,這么干脆直接,真的好嗎?
“你們兩個親自帶著你們的鍋去見一下石二公子,聊一聊合作,在這個期間,隨便找個人把他的那幾個狗腿子給宰了?!毙煸隽x補充了一句,似乎是生怕羊鐵匠和陳無忌聽不懂,全面的解釋了一下。
陳無忌明白了他的思路,眼前猛地一亮。
這一招,有點兒狠。
但別說,確實解氣。
“我們有不在場的證明,石二公子無法從律法上下手對付我們,但肯定會猜到這是我們做的,就這么打他的臉,人家應(yīng)該會很生氣?!标悷o忌說道。
徐增義不以為意,“生氣說明不疼,那就再給他來一次!直到他自已把這口氣咽下去為止,人家有權(quán)有勢,可你們不沒權(quán)沒勢嘛!”
陳無忌拱手,“聽徐掌柜一句話,勝讀十年書?!?/p>
徐增義的計策很簡單,但也很毒。
“沉著點氣,人家強取豪奪,以勢壓人,但這第一局看起來是你們贏了,好歹稍微給人家一點出手的機會。”徐增義淡淡說道。
陳無忌點頭,“我也覺得立馬就上手,火候好像有些不太夠。”
羊鐵匠耷拉著眼皮,神色凝重,“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要跟石家開戰(zhàn)?”
陳無忌、徐增義:???
他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