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等候在城下的時候,遠遠看到一條火龍從遠處快速而來。
他往旁邊的陰影里縮了縮,將自已藏了起來,免得被人當做是內(nèi)應一刀給砍了。
火龍伴隨著戰(zhàn)馬的嘶鳴聲很快就到了近前。
前后近百騎士,將一頂轎子保護在中間,周圍還圍了數(shù)十名身著勁裝的持刀漢子,灰衣寒刀,氣勢逼人。
隊伍停了下來,轎子向前一傾斜,一道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張明遠!
陳無忌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心弦猛地一緊。
希望陳行遠已經(jīng)出去了,并把該說的已經(jīng)說的差不多了。
一般的言辭或許能忽悠城墻上的府兵,可絕對糊弄不了張明遠這個老狐貍,一旦他上城,絕對會發(fā)現(xiàn)陳行遠話語中的問題。
張明遠整理了一下衣衫,在那數(shù)十名灰衣武士的簇擁下登上了城墻。
一個御史居然豢養(yǎng)了這么多的武士。
張家這是真把郁南當做自家的領地在經(jīng)營,也可見他們的影響之恐怖。
在朝廷中,只有高級武將才有權(quán)養(yǎng)私兵部曲,但都是有定數(shù)的,撐死了不過二三百人。
可張明遠只是一個御史,這隨便一動居然就帶出來了近二百人的私兵,別的不說,僅憑這一點就是謀逆。
陳無忌藏在墻角的陰影里,焦躁的等待著。
城外的動靜已經(jīng)小了下來。
但他想要聽點兒別的東西,根本聽不見分毫。
高墻和厚重的城門阻礙了大部分的聲音,除了能聽見好像有點兒動靜之外,具體的東西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過了不知道多久,城門忽然轟隆隆打了開來,明亮的火把中陳行遠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數(shù)十名肩扛原木,守在城門內(nèi)的府兵扔下木頭,一窩蜂的上前圍住了陳行遠,雜亂的夸贊聲響了起來。
陳無忌離的有些遠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似乎陳行遠成功了。
陳無忌心中微松。
希望張明遠那個老東西并沒有看出來什么。
不過……
現(xiàn)在似乎是抓這老東西的一個好機會。
郁南因匪患與蠻夷猖獗,府兵皆歸縣衙調(diào)遣,如果皇城司在這里明目張膽抓捕張明遠,除了張家的私兵,府兵反而不會成為其助力。
不管他們私下里幫張家和縣衙干的活有多臟,但明面上應該還不敢叛變,明著對抗皇城司給張氏當?shù)丁?/p>
陳無忌看了一眼,身體貼著陰影緩慢離開了這一片區(qū)域,直奔縣衙。
秦斬紅還在審訊王主簿等人。
陳無忌問了一個皇城司的察子,才終于在縣衙大牢找到了秦斬紅。
走進牢房,看了一眼角落里被打的幾乎看不出個人樣的王主簿,陳無忌貼在秦斬紅的耳邊,低聲說道:“先別審了,張明遠去了城墻,現(xiàn)在是抓他的最后機會,快調(diào)集你的人手?!?/p>
“這深更半夜的他去城墻做什么?”秦斬紅詫異問道。
“你不知道?”陳無忌愣了下。
“我……應該知道嗎?”
“有山賊攻城,張明遠親自上城,想必是為了坐鎮(zhèn)指揮?!?/p>
秦斬紅的神色頓時有些難看,“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沒有人告訴我?”
陳無忌大概猜到了原因。
陳行遠應當是故意沒有派人通知秦斬紅。
只因外面的山賊是陳氏族人。
“老陳應當是覺得你眼下這個事情更重要,便沒有派人通知。”陳無忌說道,“城上有府兵,又有縣衙差役協(xié)助,你們確實沒必要去?,F(xiàn)在當務之急是,搞定張明遠,把這攤子事敲定。等這個夜晚過去,一切說不定就會發(fā)生變動?!?/p>
秦斬紅重重點頭,“確實如此,今晚的變局就多到讓我都有些應接不暇,怎么會忽然間有這么多的事?!?/p>
她有些頭疼。
總覺得自已選的這個日子不太好。
不過看了一眼陳無忌之后,她又驅(qū)散了這個想法。
能那么及時的救出這個狗男人,這日子應該算是冥冥中的注定。
“走,迅速動手!”秦斬紅當機立斷說道。
她調(diào)遣了兩名心腹看守縣衙大牢,將余下的人手全部集結(jié)了起來,撲向了城門。
陳行遠雖然帶了一些人上城,但還是將大部分的人手都給秦斬紅留了下來,配合秦斬紅控制縣衙。
陳無忌混在察子隊伍里,右手拎著一把剛剛順手拿來的樸刀。
兩撥人馬在城門內(nèi)那條雜亂的街道上碰在了一起。
一襲暗紅色戎裝,扮做男兒相的秦斬紅大步上前,橫在了張明遠那些橫刀立馬的私兵面前,朗聲喝道:“皇城司辦案,無關(guān)人等退避,違者,斬!”
這一聲,雖帶著幾分女性獨有的清脆嗓音,但中氣十足。
張府私兵不但沒有避開,反而迅速擺開了防御陣型。
陳無忌越過戰(zhàn)馬和層層疊疊的身影,看向了隊伍的中間。
張明遠正在和陳行遠說話,兩人的距離近到近乎并肩站在一起。
嗯?
陳無忌看到了一個不費一兵一卒的機會。
但,看到也無用。
這需要陳行遠有那個膽子。
他也不可能隔著這么老遠給陳行遠提醒。
“皇城司辦案,你們是要造反嗎?”秦斬紅厲聲喝道。
張府私兵不為所動。
張明遠四平八穩(wěn)的緩步走了過來。
張府私兵分開了一條道,將一字擺開的陣型,變成了一個八字。
“秦姑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難怪一直被賢妃娘娘掛在嘴邊,確實是一把鋒利的刀?!睆埫鬟h淡笑一聲,“只是不知本官犯了何罪?”
“勾結(jié)蠻夷,走私鹽鐵,侵占田地,殘害忠良,張大人覺得自已的罪還小嗎?”秦斬紅冷聲說道。
張明遠搖頭,“皆是無稽之談,本官何時犯了這諸多大罪?秦姑娘可不要給本官亂扣罪名。皇城司現(xiàn)在可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難怪朝中幕僚一而再再而三的諫言,要廢黜你們這個無用的衙門?!?/p>
“一把不成氣候,只知濫用權(quán)利的刀,確實不該繼續(xù)存在。待本官還朝,必當聯(lián)合同僚,向陛下參上一本,簡直豈有此理!”
秦斬紅被氣了個夠嗆,厲聲喝道:“張明遠,事到臨頭,你還敢狡辯?我等奉皇命而來,你以為就憑你這幾句胡言亂語就想莫平一切嗎?還不束手就擒!”
張明遠嫌棄的一擺手,“殺了,殺了!”
他很狂傲,完全沒把皇城司放在眼中。
“下官陳行遠,請借張大人首級一用!”
一道聲音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