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珩又說:
“臨近城市,再或者哪個省,再不濟經(jīng)緯度,只要能定位就行?!?/p>
通話里靜了幾秒,呼吸聲此起彼伏。
情緒百轉(zhuǎn)千回,陳棲聽見通話里傳來一句:
“陳棲。”
“還是說你討厭我,討厭到這個都不能告訴我了?”
“沒有!”
陳棲似乎因為昨晚的那場爭吵后怕,對陸聿珩每一句冷冰冰的話都很敏感。
老牛被他捏著,指頭把它粗硬的短毛搓得成綹。
好一會兒,老??偹銢]耐心了,拿牛角一個勁地頂陳棲。
陳棲握著手機的指頭收攏,甕聲甕氣地說:
“我沒有討厭你,師兄。”
“我家在平巖市,你可能沒有聽說過……”
“然后長堯縣三水鎮(zhèn)蘆葦村十一組9號……嗯大概是從一個小山坡上爬上來,可以看見很多葫蘆藤繞在竹架子上,有一只黃色小狗趴著的地方?!?/p>
“就是我家?!?/p>
陸聿珩可以想象到陳棲描述的畫面,只覺得如果那只小狗也喜歡吐著舌頭咧嘴笑,可能會長得很像陳棲。
“嗯。”陸聿珩喉結(jié)滾了滾,又問,“你床大嗎?”
“?。俊?/p>
陳棲愣了一秒,顯然是沒反應(yīng)過來話題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
他眼神飄忽,只含含糊糊地說:“挺大的,我床是我姥姥結(jié)婚找人做的婚床,實木的呢,就是睡著有點硬?!?/p>
“對了,師兄。”
陳棲總算想起鄧紅蕓交代的事情,硬著頭皮問:
“那個土雞……你現(xiàn)在要嗎?我可以給你寄過去。”
又是土雞。
陸聿珩這會兒一點也不想和陳棲討論那只雞。
只見陸依萌站在玻璃窗的另一頭,手腳共用地比劃了半天,最后啞聲比口型:
‘要臉套不著老婆。’
也不知道陸聿珩有沒有聽進去,他烏黑的眸子望著外頭漫長無垠的夜,眼神里透著幾分認(rèn)真,終于說:
“不著急,你先幫我養(yǎng)著?!?/p>
-
陳棲久違地睡了個懶覺,還是來福在床頭用嘴筒子到處拱,才把陳棲從睡眠之中喚醒。
他睜眼就看見個大黑嘴,嘆了一聲,把來福推下去:
“等會媽看見你又上床,看她打不打你的?!?/p>
沒幾分鐘,鄧紅蕓推門進來:
“棲棲醒了啊,怎么不開窗通會風(fēng)?通風(fēng)對身體好。”
說完,窗戶被打開了。
刺骨寒風(fēng)呼到陳棲臉上,沒一會兒,他就徹底清醒了。
“棲棲,我發(fā)現(xiàn)你從回來到現(xiàn)在都沒喝過水?在學(xué)校是不是也不喝水。”
鄧紅蕓在房間里晃來晃去,很快就把地板拖干凈了,順帶把陳棲的衣柜又整理了兩下。
陳棲嘟噥著:“喝了喝了,只是你沒看見?!?/p>
鄧紅蕓點頭,又說:“那肯定平時也不吃蔬菜,不然怎么昨晚都沒看你吃油麥菜?”
陳棲被念得頭疼,一骨碌翻身起來。
“媽我去幫你喂雞!”
轉(zhuǎn)眼,來福也汪汪叫著尾隨出去了。
鄧紅蕓失笑一陣。
“這小子……”
陳棲抱著玉米粒到后院,攏了攏身上的襖子,一邊玩手機,動作敷衍地往地上撒雞食。
剛丟了一把,十幾只雞就蜂擁上去,爭先恐后地啄食著地上的玉米粒。
這片土地破敗不堪,幾間快坍塌了的土坯小屋里,豬時不時發(fā)出哼哼聲,隔著豬圈石碓縫隙和來福四眼相對。
“叮咚?!?/p>
【陸聿珩】:你忙嗎?
陳棲眼皮扯了扯。
陸聿珩是不是真的要被研究所開除了,怎么早上十點就在摸魚?
-:還行。
-:在喂雞。
【陸聿珩】:哦。
【陸聿珩】:真的是蘆葦村嗎?高德地圖怎么找不到。
陳棲:“……”
不對。
-:你找這個干啥?師兄。
【陸聿珩】:沒什么,想給你寄點東西。
陳棲松了一口氣。
思索了一會兒,又覺得他已經(jīng)收了陸聿珩很多東西了,不能老讓陸聿珩寄東西給他。
-:村里收不了快遞的,師兄別寄了。
【陸聿珩】:哦。
【陸聿珩】:我找到了,蘆葦村。
-:?
【陸聿珩】:但是有四個蘆葦村,你是哪個?
陳棲頭皮發(fā)麻,他相當(dāng)清楚陸聿珩這家伙為了達(dá)到目的能付出多大努力,當(dāng)即決定混水摸魚。
-:師兄不說了不說了。
-:我真的要喂雞去了。
屏幕的另一頭。
陸聿珩拎著行李箱,站在大巴車出站口,冷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碎發(fā),垂著的眼睫如同鴉羽,根根分明。
周圍拎著尿素袋和扁擔(dān)的大爺大媽對他行注目禮,走出了幾十米還時不時回頭。
他眼眸平靜,渾身透著疏離和冷淡,臉上也沒表情。
只是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切換到陸依萌的聊天框。
【陸聿珩】:他不歡迎我。
【陸聿珩】:說要喂雞敷衍我,我知道,這是網(wǎng)絡(luò)梗。
【陸依萌】:?
【陸依萌】:我怎么不知道這是梗。
【陸聿珩】:a:英國要進入冬令時了,圣誕節(jié)你會來看我嗎?b:聽不懂,喂雞去了。
陸依萌:“……”
她好想掐陸聿珩的網(wǎng)線。
好好的高冷1頂配號被他練得像風(fēng)姿。
過了兩秒。
【陸依萌】:大狗,幫你看過了,榆州到平巖市的機票三天才有一趟。
【陸依萌】:目前的情況是。
【陸依萌】:哪怕他說要去喂哥斯拉了,你也必須住進他家。
【陸依萌】: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