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成拉了把空椅坐在兩人桌旁,目光在蘇曼卿緊繃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這才慢悠悠地開口。
“顧團(tuán)長,前兩天我收到一袋子老家的土特產(chǎn),一會兒拿過去給你嘗嘗鮮兒。”
顧云騁語氣冷淡的說道。
“不必了,我不喜歡碰別人的東西?!?/p>
話落,柳建成似笑非笑地說道。
“沒關(guān)系,你要是不喜歡,我再要回來就是了。”
“我不嫌棄是二手貨。”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瞟向了桌子對面的蘇曼卿。
只這一個眼神,就把蘇曼卿嚇得差點(diǎn)喘不上氣來。
她雙手緊握住手里的筷子,由于太過用力,指節(jié)都泛白了。
顧云騁斜睨了柳建成一眼,隨后說道。
“我的東西,我自會珍惜,輪不到你來覬覦。”
說完,顧云騁放下手里的筷子,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柳參謀,我和我愛人正在吃飯,請你自行離開,不然挺影響胃口的?!?/p>
柳建成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就緩和了。
他的目光掃過蘇曼卿餐盤里的紅燒排骨。
而后故作驚訝的說道。
“曼卿,你什么時候喜歡吃紅燒排骨了?”
“你不是總說,這東西太油膩,還要啃骨頭,實在是費(fèi)事?!?/p>
“每次你都是全部夾給我吃。”
他的話嚇得蘇曼卿渾身一抖,手里的筷子沒拿穩(wěn),“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上一世,蘇曼卿一心撲在柳建成的身上。
好不容易攢點(diǎn)肉票,做次紅燒排骨,她一口都舍不得吃,全夾到了柳建成的碗里。
沒想到他今天居然敢當(dāng)著顧云騁的面將這種話說出來。
就在蘇曼卿愣神的工夫,顧云騁不動聲色地將掉在地上的筷子撿了起來。
然后輕聲說道:“臟了就不能用了,咱們再換一雙吧?!?/p>
說著,從筷子筒里又挑出來一雙遞給了蘇曼卿。
柳建成見狀,笑著打趣道。
“顧團(tuán)長可真疼老婆呀!”
“不像我,有老婆的時候不知道好好珍惜,現(xiàn)在老婆跑了,后悔都來不及了?!?/p>
話音落下,顧云騁冷笑道。
“既然柳參謀舍不得張小蘭同志,那就跟著一起去勞改吧。”
“同甘共苦過,才算是患難夫妻?!?/p>
聽到這話,柳建成暗暗嘟囔了一句。
“我說的又不是她?!?/p>
顧云騁見他還不肯走,放下手里的筷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如果柳參謀真的很閑,我可以向你領(lǐng)導(dǎo)建議,將你調(diào)去工兵那里挖防空洞去?!?/p>
“免得到處關(guān)心別人家的事,像個亂嚼舌根的農(nóng)村婦女似的,到處搬弄是非?!?/p>
話落,柳建成不敢再留,最后瞟了一眼蘇曼卿,這才不情不愿地離開。
直到柳建成的身影消失在食堂的大門后,蘇曼卿這才暗暗地松了口氣。
顧云騁見她剛才緊張的臉都白了,不由得低聲問道。
“你好像很怕他?”
蘇曼卿也沒隱瞞,點(diǎn)了點(diǎn)頭。
男人不解地問道:“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蘇曼卿抿了抿唇,低聲說了句“沒有”。
這下顧云騁更加疑惑了。
“既然你沒有把柄在他手里,為什么這么怕他?”
蘇曼卿思慮片刻,決定借此機(jī)會問一下他和柳建成之間的事情。
“我怕他主要是因為,柳建成曾經(jīng)暗示過我,說他要報復(fù)你?!?/p>
“報復(fù)我?”
顧云騁不可置信地皺起了眉。
蘇曼卿:“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
顧云騁仔細(xì)想了想,除了金條的事情,再無其他恩怨了。
難道這個柳建成對那箱金條還不死心嗎?
應(yīng)該也不會吧?
自己手里握著他入室行竊的照片,還有跟柳彩鳳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忌憚。
除非他不想在部隊干了。
可如果離開部隊的話,他還能有更好的去處嗎?
雖然想不明白,但顧云騁卻知道一點(diǎn)。
那就是不能讓他傷害到蘇曼卿。
吃完飯,顧云騁不放心蘇曼卿一個人回去,將她送到了廣播站門口。
“卿卿,柳建成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會解決的。”
蘇曼卿緊握住他的手,擔(dān)憂地說道。
“柳建成這人沒有底線,你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p>
“還有,他這人最喜歡胡言亂語了?!?/p>
“不管他說什么,你一定不要相信?!?/p>
男人將她擁進(jìn)懷里,輕聲安撫道。
“放心吧,對付他我自有分寸?!?/p>
接下來的幾天,蘇曼卿果然沒有再收到奇怪的信件。
也沒有再遇到柳建成的騷擾。
后來在服務(wù)社遇到柳彩鳳,才從她的口中得知,柳建成被派去了沿海地區(qū)學(xué)習(xí)。
去南方了?
怪不得日子突然就清凈了。
顧云騁也沒想到,柳建成會突然去南方學(xué)習(xí)。
不過他不在也好,正好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做準(zhǔn)備。
柳建成這一去就是一個月的時間,等他回來的時候,天氣都轉(zhuǎn)涼了。
“曼卿?!?/p>
剛走出廣播大院,準(zhǔn)備下班回家的蘇曼卿,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喊聲,嚇得頓時僵在了那里。
柳建成見她背對著自己毫無反應(yīng),當(dāng)即滿臉堆笑地走到她的面前。
“曼卿,一個月沒見我,是不是很想我?”
蘇曼卿猛地后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柳參謀請你自重,我是顧團(tuán)長的妻子,直呼我的名字不合適?!?/p>
柳建成臉上的笑意加深,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
“你馬上就不是他的妻子了。”
“曼卿,跟我走吧,離開這里?!?/p>
“你可以不用再受出身成分的困擾,也可以不用再擔(dān)心會被下放勞改?!?/p>
“我?guī)闳テ杂傻奶斓?。?/p>
“從今以后,只有你和我?!?/p>
“當(dāng)然,你要是想帶著自己的父母,也不是不可以?!?/p>
“求我,我就帶他們一起離開!”
蘇曼卿朝他臉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柳建成你簡直是癡心妄想。”
“趕緊給我滾,不然我就喊人了?!?/p>
“就不怕受處分嗎?”
聞言,柳建成發(fā)出一陣嘲諷的冷笑。
“如果放在以前,我還真怕被處分?!?/p>
“但是現(xiàn)在我不怕了?!?/p>
“我馬上就是自由身了,還擔(dān)心什么狗屁處分。”
見他一口一個“自由”地說著,蘇曼卿的心里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柳建成,你不會是想叛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