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歡喜提早了一個小時下班。
到余欽工作單位時,正好差不多是下班的點。
遠遠的,車還沒停,她就看見站在大門口的余欽一臉滿足的朝她車這邊小跑了過來。
他身上穿著工作制服。
白色短袖襯衫,黑色長褲,襯衫領(lǐng)子是那種古巴領(lǐng),版型寬松,俗稱老干部風(fēng)格。
這套制服,余欽給她發(fā)過,沒穿上身的時候,確定稱不上好看。
但余欽穿上身后,確實給這套衣服注入了靈魂。
“歡喜,你真準時?!?/p>
完全體現(xiàn)出了他是個有文化有修養(yǎng)有涵養(yǎng)的領(lǐng)導(dǎo)干部。
歡喜看了眼時間,雖說接近下班點,但嚴格說來還差五分鐘。
“你早退了?”
“嗯,我擔(dān)心你來早了,不想讓你等我。”余欽太了解歡喜了。
只要她答應(yīng)了的事情她就一定不會敷衍。
考慮到他的工作性質(zhì),她一定會自已提前下班,把中順到這里來的路程時間自已負擔(dān)。
“早退多久了?”
“三十分鐘?!?/p>
歡喜沉默了下來。
余欽給她的那種非常了解她的熟悉感覺又上來了。
他似乎知道她會提前過來。
甚至算好了時間。
因為本來十五分鐘前她就該到的。
是路上因為出了起交通意外導(dǎo)致交通堵塞了十多分鐘。
如果沒有那起交通意外堵塞的時候,她到的時候就和余欽出來的時間吻合。
余欽上了歡喜的車。
熟門熟路。
甚至還非常自然的和前排的黨歲打了招呼。
然后他說,“小涂,調(diào)頭直行一公里左轉(zhuǎn)八百米進華貿(mào)商場地下停車場C停車位負一樓是超市?!?/p>
歡喜:……
黨歲詫異的回頭,余處怎么知道小涂的?
就連小涂也驚訝住了,他下意識的看向黨歲。
黨歲看了一眼歡喜,見她面色平靜,心里有數(shù),朝小涂輕點了點頭。
在華茂商場買了菜,小涂默默的按照黨歲提供的地址開了過去。
到余欽住的院子時,天色完全黑了。
歡喜在看見余欽的院子時,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感覺到了熟悉感。
這種熟悉和自在感她在九鼎山莊和馮封那個小院都有,其中九鼎山莊最為明顯。
她第一次去九鼎山莊不但沒有不適應(yīng)和不自在,甚至她還莫名地感覺到了自在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安全感。
她沉默的進了余欽的家。
余欽領(lǐng)著她去到了廚房。
他熟練的忙活了起來。
歡喜也不好干看著,默默上前幫他洗菜遞盤。
看得出來他在廚房很是游刃有余。
沒搞太復(fù)雜的菜式。
都是簡單的家常小炒。
只有四個菜,但是都是歡喜喜歡吃的。
等到真正吃飯的時候,已經(jīng)七點半了。
余欽給歡喜夾菜,歡喜自然的把碗遞了過去。
歡喜心里微愣。
余欽卻非常自然。
兩人從上車,到去到商場超市買菜,再回他這里,從廚房到現(xiàn)在吃飯。
歡喜都沒和余欽怎么交流。
她感受到了她和余欽非比尋常的默契。
全程她都沒有感覺到尷尬。
甚至都沒有羞澀。
就非常平淡,非常自然,非常……適應(yīng)。
沉默的吃完這餐飯后,兩人又一起回廚房洗了碗。
最后,才來到了客廳。
余欽給歡喜準備了花茶。
歡喜喝著花茶,突然就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原本是打算和余欽好好聊一下兩人之間的問題的。
可是此時此刻,她竟然什么都不想問了。
太明顯了。
明顯到她不想去多想都不行了。
歡喜心里想過無數(shù)無數(shù)的理由,她今天來,就是來找余欽要一個具體的說法的。
他給了。
但是她信不信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歡喜深吸一口氣,問的非常莫名,“是不能說嗎?余欽。”
余欽含笑望著她,輕點頭,“嗯,不能,歡喜?!?/p>
他和賀知衡,甚至和溫言政,是可以交流未來發(fā)生過的事情。
但是和其他人不行。
他試過,會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
他相信賀知衡也一定發(fā)現(xiàn)了,所以后來他們兩人都心照不宣的隱晦交流。
這也是為什么他接近歡喜這么大的漏洞,他沒辦法補缺的原因。
甚至,他一直在靈州,歡喜在東江。
他和歡喜根本就沒有時間點接觸。
網(wǎng)絡(luò)上也沒有接觸過。
這一點,一查就知道。
可是沒有人來問過他,他就知道,上面一定也有自已的定論。
他至今都見不到覺清大師。
可覺清大師幾次三番入永和宮誦經(jīng)就是最好的證明。
甚至他懷疑牛青關(guān)牛天師也沒有離開京城云游。
而是一定還在京城。
歡喜站起身,“可以參觀一下你這院子嗎?”
“當(dāng)然。”
歡喜聽著余欽的介紹,跟著他從前院走到后院。
“這里是我住的院子。”
余欽非常坦然的推開了自已臥室的門。
歡喜看著那敞開的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欽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安靜等著歡喜決定要不要進去。
歡喜沉默走了進去。
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沉默轉(zhuǎn)身離開。
余欽什么話都沒說。
“我先回去了。”
“好?!庇鄽J沒有挽留,他知道歡喜需要時間思考,去驗證今天他給出的沖擊。
余欽送歡喜出院子,目送她上車,非常平和的朝她揮手。
歡喜看著他,也終是抬手朝他揮了揮。
僅僅是這樣平常的一個舉動。
余欽就笑了。
夜色里,他笑如春風(fēng)拂面。
歡喜不自覺的也笑了笑。
車子遠走。
余欽才停下?lián)]手的動作。
今天這步險棋是他深思熟慮后做出的選擇。
他曾經(jīng)想過不讓歡喜有任何疑惑。
可是他想過無數(shù)遍,都發(fā)現(xiàn)不可能。
無論如何歡喜都不可能不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與其讓歡喜深陷懷疑和質(zhì)疑里,他決定做這個指路人。
不管歡喜這次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他都無條件接受。
這是那日賀知衡試圖蠱惑他和他聯(lián)手后,他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賀知衡工于心計,他確實一針見血的扎中了他的心。
重來一次,歡喜還會不會對他偏愛?
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誰都能取代他成為歡喜的偏愛。
可是,只有余欽自已才清楚,曾經(jīng)他是如何走向歡喜的。
他可以適度的爭取,但他不能忘了初衷。
那樣,他才是真的輸了。
今夜過后,才是真正的角逐。
他知道自已又跑贏了一小步。
……
這會還早,路上車子非常多,車速根本快不起來。
歡喜看著車窗外的人,車,景,看的入神。
“黨歲,把賀知衡和孫照的住處地址安排給小涂,按遠近,我們過去,不必通知他們?!?/p>
歡喜突然道。
黨歲愣了一下,連忙道,“……是?!?/p>
黨歲趕緊將手機的地址調(diào)出來,共享在車上中控屏幕上。
黨歲看了一下,遲疑地說道,“歡總,按路程來算,賀總和孫照住的地址差不多車程??煽紤]到賀總應(yīng)酬多,有可能這會估計還沒回家。孫照又是開酒吧的,在家的幾率似乎也很小,如果不通知他們,估計我們會撲空。”
歡喜想了想,“先去孫照家?!?/p>
“呃?”
“他今晚不會去酒吧?!彼亟o他的信息他肯定需要時間沉淀接受的。
“好的,歡總。”
理四胡同。
孫照今天沒去酒吧。
事實上,他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都沒去酒吧了。
前兩天他是在思考歡喜的事,然后順便把自已攢的家底兒盤點了一下,看看自已幾斤幾兩。
發(fā)現(xiàn)還真有不少,比他心里估摸的還要多。
本來他挺高興的。
他甚至都想好了,把他們居心不良的事告訴歡喜,然后找機會和歡喜負荊請罪。
關(guān)于他從前的混賬事,他肯定是要給歡喜一個交代的。
不然他憑什么追求歡喜?
而且他也很清楚,他這事也確實是個雷,他不自已引爆,就得要等著陶桉給他引爆。
然后才有了今天……一想到歡喜冷淡又疏離的語氣對他說謝謝。
孫照就又想哭了。
汪汪汪汪!
孫照情緒剛上來,就被大飛的狂叫聲打斷了。
他頓時惱火直接推開窗,朝大飛直接咆哮,“大飛,你給我閉嘴?!?/p>
可大飛不僅不閉嘴,還從狗屋里跑了出來對著大門叫。
孫照皺眉,心里嘀咕,這個點誰會過來?
胡耀都被他打發(fā)去酒吧了。
看大飛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陌生人。
孫照趕緊從房間走了出來,低聲呵斥大飛,“行了,不要叫了?!?/p>
敲門聲響起。
孫照戒備的問,“誰?”
“孫總,我是黨歲,歡總的助理?!?/p>
黨歲這話一出,門立馬就開了。
然后孫照就呆住了。
正在打量胡同巷子的歡喜回過身,朝目瞪口呆的孫照輕頜首,淡聲道:“不請自來,還是這個時間點,失禮了?!?/p>
孫照從懵逼中回神,頭猛烈搖晃著,“沒,沒沒,沒有,歡……歡喜,你快請進,啊,你等會,我把院子里的燈全都開起來?!?/p>
孫照飛快的跑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把院子里,東西兩廂房所有的燈全都開了。
整個院子亮如白晝。
院子布局也一目了然。
歡喜走進院子,注意力都在院子格局上,一時沒留意一旁趴著不動的大飛。
差點一腳踩上去。
“汪汪汪汪……”
歡喜嚇一跳,趕緊收回腳,渾身都僵硬了,生怕被狗咬了。
黨歲反應(yīng)快,一把擋在了歡喜面前,兇狠的盯著眼前這條看起很是兇惡的狗。
大飛兇狠桀驁的朝她狂吠,齜牙咧嘴的,大有躍躍欲試想沖過來咬兩口的架勢。
“大飛!!”
孫照心臟都差點停跳了。
他瘋了似的跑了過來,圍著歡喜團團轉(zhuǎn),手足無措地焦急道:“歡喜,你沒事吧,是不是嚇到了,不怕不怕,這狗東西,我收拾他?!?/p>
他氣的頭發(fā)絲都站起來了,一把抓起大飛將它塞進了它自已的狗屋,壓低聲音狠狠威脅,“大飛,不準出來,不準叫,聽見沒有?”
“你別怪它,剛才是我沒注意腳下,差點踩到它,嗯,我是不是已經(jīng)踩到它了?”
“沒有沒有,我剛才眼睛一直看著你呢,你根本沒踩到它,這狗東西就這臭脾氣?!?/p>
歡喜沒理孫照的話,而是打量了一下他這院子,“介意我參觀一下你這院子嗎?”
孫照遲疑了一下。
“怎么,不方便?”
“不不不,不是,是屋子有點亂,這里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的地方,東西多,也沒怎么整理,所以亂糟糟的,一點都不美觀?!?/p>
“沒關(guān)系,我就隨便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