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師兄坐?!?/p>
“啞叔,準備些酒菜?!?/p>
“特別是肥五花?!?/p>
“我?guī)熜志秃眠@口?!?/p>
啞奴旋即起身去準備。
張蒼則上下打量著婢女。
眸中滿是欣賞。
顯然是有些壓抑了。
“唔,秦女倒也別有番滋味?!?/p>
“和韓女還有些類似?!?/p>
“她們就是韓女……”
“額?咳咳!”
張蒼尷尬輕咳。
這才收回眼神。
公孫劫見他如此,無奈扶額。
“話說你現(xiàn)在有多少小妾?”
“二三十個吧。”
“……”
“可能,這就是美士的煩惱吧?!?/p>
張蒼故作痛苦之色。
看的公孫劫都想揍他。
但現(xiàn)在的確是好他這口。
長得白白胖胖的。
還頗有學識。
而且家世不俗。
陽武張氏是相當富裕。
詩禮傳家,良田千畝。
張蒼一直都在納妾。
但很多其實都是孤女寡婦。
恰逢亂世,戰(zhàn)事頻發(fā)。
不知多少青壯戰(zhàn)死沙場。
這就導(dǎo)致男女失衡。
被張蒼納妾,起碼有條生路。
對她們不算多好。
但絕不會讓她們餓著。
當然,張蒼本身也好色。
歷史上他有百余姬妾。
年老后牙齒都掉光了。
他就想到學嬰兒吃奶。
愣是活了百來歲。
“來,嘗嘗關(guān)中肥羊。”
“善!”
張蒼笑著點頭。
人長得胖也是有原因的。
他相當喜歡吃肥肉。
當初在蘭陵時就這樣。
公孫劫吃排骨。
張蒼吃肥肉。
荀子為此總罵他。
說他作為師兄,卻不知謙讓師弟。
“不錯不錯?!?/p>
“入口即化,齒頰留香?!?/p>
“搭配芥醬,倒也合適?!?/p>
芥醬類似后世的芥末醬。
常言:膾,春用蔥、秋用芥。
芥醬是以芥菜籽制成。
味道刺鼻辛辣。
往往是作為調(diào)味品。
公孫劫則啃著小羊排。
這可是秦王特地交代過的。
每日必須得吃肉。
若是不吃,那就是庖人的錯。
秦王就會懲罰庖人!
沒辦法……
公孫劫只能多吃些。
看看這些膽戰(zhàn)心驚的庖人。
生怕公孫劫不動筷子。
待他吃完,庖人才放下心來。
吃飽喝足。
張蒼擦了擦嘴。
“來來來,咱們今天殺一盤!”
“這么多年,我可等著呢?!?/p>
“行?!?/p>
公孫劫笑了起來。
讓啞奴將棋盤送上來。
他們兩人經(jīng)常對弈。
只不過張蒼是輸多贏少。
公孫劫執(zhí)黑棋先行。
“劫,你可知道韓非死了?”
“知道?!?/p>
“民間有傳言,是李師兄所殺。”
“因為李師兄嫉賢妒能。”
“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公孫劫抬手落子。
“那子瓠以為呢?”
“不太對?!?/p>
“李師兄重利重權(quán)。”
“但并非心胸狹隘之人?!?/p>
“況且,韓非與他并不相沖?!?/p>
張蒼蹙眉思索。
跟著落子。
兩人落子速度很快。
畢竟當初他們經(jīng)常對弈。
如何落子也都有心得。
“那你錯了?!?/p>
“韓非確實是李斯殺的?!?/p>
“???”
“這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p>
公孫劫擺了擺手。
“大王極其欣賞韓非。”
“其所著五蠹、孤憤皆是佳作。”
“大王稱贊他精于刑名法術(shù)。”
“更言得見此人,死不恨矣?!?/p>
“再后來,韓非使秦?!?/p>
“秦用李斯謀,強行留他。”
“只可惜,韓非一心存韓?!?/p>
“甚至不惜誣告姚賈?!?/p>
“想借此瓦解秦國計謀?!?/p>
當時姚賈出使各國。
為的是離間各國。
避免他們合縱。
韓非一心存韓。
自然不能順姚賈的意。
所以就誣告姚賈。
可惜,他是在秦國。
秦法明令規(guī)定,誣告反坐!
你誣告姚賈賄敵叛國。
那就判你叛國罪!
按秦法就得五馬分尸!
“韓非被囚于云陽。”
“李斯為此接連勸諫。”
“可大王已對韓非徹底失望?!?/p>
“一心處死韓非,給姚賈交代?!?/p>
“李斯實在是沒辦法?!?/p>
“就想讓韓非體面的死去。”
“他特地去云陽看望韓非。”
“為他準備了毒酒?!?/p>
“所以韓非死了?!?/p>
公孫劫落子的速度越來越快。
已經(jīng)讓張蒼應(yīng)付的有些吃力。
下棋拼的是腦力。
同樣也是體力。
公孫劫先前背過很多棋譜。
對付張蒼并非難事。
“只是李斯太心急了……”
“韓非剛死,赦免詔書就到?!?/p>
“大王想著將韓非囚于云陽。”
“待他滅韓后,韓非如何存韓?”
“屆時自會為他效力?!?/p>
“另外,也算是給我個面子吧……”
公孫劫自嘲的笑了笑。
畢竟韓非也是他的師兄。
秦王政一直都想讓他入秦。
要殺了韓非,難免會有影響。
“那還真是冤枉。”
張蒼提著棋子。
長嘆口氣。
難怪李斯對此事絕口不提。
對民間傳言也不加以澄清。
畢竟的確是他毒殺了韓非!
“你既已入秦為相?!?/p>
“想必是以吞并天下為目標?!?/p>
“你可有何打算?”
“哈哈,先下棋?!?/p>
公孫劫笑著催促。
待張蒼落子后,他快速跟上。
“秦國就是輛戰(zhàn)車?!?/p>
“很多事他們早早就已定下?!?/p>
“大王不是昏庸無能的趙王遷?!?/p>
“很多事非個人意志能改?!?/p>
“秦王之心,路人皆知?!?/p>
“興義兵誅暴賊,終結(jié)亂世?!?/p>
“就如那水禽之戲。”
“先征服弱小,再制服強大?!?/p>
“至于不強不弱,自在掌握。”
公孫劫邊說邊落子。
棋盤好似化作戰(zhàn)場。
轉(zhuǎn)瞬間戰(zhàn)鼓擂響,號角響起。
縱橫之間,就有千軍萬馬。
他們踏出函谷。
戰(zhàn)馬嘶鳴,直奔上郡。
征調(diào)數(shù)以萬計的民夫。
沿著官道轉(zhuǎn)輸糧草。
一艘艘平底糧船,行于河道。
借助大河,順流而下。
途徑河?xùn)|郡。
為后續(xù)進攻東陽而做準備。
太原和云中兩郡也沒閑著。
中郎將李信親自前出。
攜王詔,召集秦國戰(zhàn)騎。
隨時都能南下,配合王翦。
“韓國已亡?!?/p>
“魏國不值一提?!?/p>
“擋在東出道路上的就是趙國!”
“秦趙本就有著宿怨世仇。”
“屆時,自會滅趙?!?/p>
公孫劫再次落子。
張蒼聽得則是有些發(fā)懵。
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棋局。
望著棋盤。
猶如親臨戰(zhàn)場。
邯鄲外被圍的水泄不通。
城內(nèi)無比混亂。
老弱婦孺悲慟哀嚎。
“趙國尚有武安君和邊軍。”
“你能忍心與他戰(zhàn)場相見?”
“戰(zhàn)爭勝負不局限于戰(zhàn)場?!?/p>
“往往在戰(zhàn)場之外!”
“義父領(lǐng)兵作戰(zhàn)確實厲害?!?/p>
“可他太過愚忠?!?/p>
“他的忠誠,只會害了他!”
“所以,只要讓他上不了戰(zhàn)場就行?!?/p>
公孫劫再次落子。
笑意盈盈的看著張蒼。
“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