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詞越想越覺身心發(fā)涼。
“你回來啦?”喬惜惜看她回來,小聲問,“去干嘛了呀?臉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馮詞喉嚨發(fā)干,還是扯出一個笑:“渴了,下去喝了點水?!?/p>
她說著,飛快地鉆進被子里,用后腦勺對著喬惜惜,悶悶地宣告:“我困了,先睡了?!?/p>
房間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可喬惜惜顯然睡不著。
她一會兒嘆口氣,一會兒翻個身,被子被她弄得窸窸窣窣響個不停。
這循環(huán)往復的動靜簡直是在馮詞緊繃的神經(jīng)上來回地蹦迪。
終于,在喬惜惜第N次翻身之后,馮詞忍無可忍地轉(zhuǎn)過身,一把按住還在翻動的人:“你能不能老實一些?”
喬惜惜被她嚇了一跳,一臉茫然地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馮詞瞪著她,故意惡聲惡氣地嚇唬她:“你再翻來覆去的,不好好睡覺,我就給你講鬼故事,嗯……就從半夜會自已唱歌的八音盒說起……”
“??!”喬惜惜的腦子瞬間就有了畫面,嚇得魂都快飛了,忙不迭地用雙手捂住耳朵,“別別別!小詞,你不要說!我不動了!”
馮詞看著她嚇得煞白的小臉,又軟了心腸:她這是在干什么?對著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發(fā)脾氣?
她重重吐出一口氣,擠出點笑容:“行了行了,不嚇你了,膽子比兔子還小?!?/p>
她重新躺下,沒好氣地嘟囔:“快睡!睡著了就能在夢里見著我表哥了,到時候你想跟他怎么膩歪就怎么膩歪,想讓他給你摘星星都行?!?/p>
這話里的調(diào)侃意味太濃,喬惜惜的耳根都燒了起來。
她拉高被子蓋住臉,一動不動地裝睡著了。
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
馮詞關上燈,睜著眼,毫無睡意地盯著天花板上繁復的雕花。
耳邊是喬惜惜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她自己的心卻亂成一團麻。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
起初馮詞沒在意,可那動靜越來越大,還伴隨著壓抑的嗚咽聲。
“不要……”
“冷……好冷……”
喬惜惜在睡夢中囈語著,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額頭上還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馮詞心里咯噔一下,試探著推了下她:“惜惜?表嫂?”
喬惜惜像是被什么東西魘住了一樣,身體劇烈地一顫,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里蓄滿了淚水,還殘留著未散盡的驚恐。
“怎么了?做噩夢了?”馮詞趕緊坐起來,打開燈,扶住她的肩膀。
喬惜惜怔怔地看著她,像是還沒從夢里完全抽離,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夢到……我夢到自己掉進大海里了?!?/p>
馮詞的心驟然一緊:大海……大?!?/p>
喬惜惜抓著她的手臂,聲音都帶了些哭腔:“海水好冷,冰得我骨頭都疼……我一直在往下沉,怎么都喘不上氣……好難受……”
馮詞聽她說著,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也太邪門了!這哪里是做夢,分明就是……
她猛地咬住舌尖,用刺痛逼自己把那個可怕的念頭咽回去。
不行,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
她看著喬惜惜那張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然后故意伸出自己的胳膊,在喬惜惜面前晃了晃,語氣夸張地說:“該不會是我睡覺不老實,胳膊壓著你胸口了吧?把你給悶著了?”
“啊?”喬惜惜果然被帶偏了,愣愣地看著她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肯定是這樣!”馮詞斬釘截鐵,一把將她按回枕頭上,又用被子裹緊,“趕緊睡!夢都是反的!你夢見掉海里,說明我表哥正準備給你買游艇呢!”
她嘴上胡說八道,心里卻已經(jīng)罵開了:去他媽的唯物主義,這事兒科學解釋不了!
喬惜惜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大概是真的嚇累了,眼皮沉重,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可馮詞再也睡不著了。
她睜著眼睛,在黑暗中等到了天亮,看著身邊喬惜惜那張帶著淚痕的睡臉,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她拿起手機,點開一個微信頭像,編輯信息:【妙妙,醒了沒?問你個事,京市哪個寺廟求平安最靈?】
十幾分鐘后,祁妙妙回了信息:【這你可問對人了。戒臺寺,去過沒?那兒號稱“天下第一壇”,民國戰(zhàn)亂那會兒都成避難所了,保平安最牛。】
【謝了,小孩姐。】
【光說謝謝?帶我一個啊。正好我今天沒事,也去求個好運?!?/p>
馮詞扯了扯嘴角,想了一會,同意了:【行,人多陽氣重?!?/p>
祁妙妙:【……】
馮詞等到喬惜惜迷迷糊糊地哼唧著翻了個身,立刻一把掀開被子,大吼道:“起床啦!”
喬惜惜被嚇得一個激靈,睡眼惺忪地抱怨:“干嘛呀……我好困……”
“困什么困!太陽都曬屁股了!”馮詞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活像個催命的惡鬼,“趕緊起來,帶你去做件大事!”
“什么大事啊……”喬惜惜苦著臉,不想起來,跟她拉扯被子。
“保你以后夜夜好眠,再也不掉海里的大事!”馮詞捏著她的臉蛋,誘哄著,“去不去?”
一聽到“掉海里”,喬惜惜的臉就白了,昨晚那冰冷窒息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去去去!”
半小時后,兩人坐上了前往戒臺寺的車。
馮詞一路上都心神不寧,喬惜惜倒是被窗外的風景吸引,很快就把噩夢拋到了腦后。
到了寺廟門口,祁妙妙已經(jīng)等在那兒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裝,酷勁十足,正百無聊賴地踢著腳下的石子。
只是她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休閑西裝,戴著金邊眼鏡,氣質(zhì)溫潤清雋的男人。
祁亦鳴。
馮詞看到他,眉毛瞬間擰成起來:這只笑面狐貍怎么也跟來了?
“馮小姐,喬小姐,又見面了?!逼钜帏Q看到她們,微笑著走來打招呼。
祁妙妙也跑了過來,仰著小臉,一副“快夸我”的表情:“我哥不放心我一個人,非要跟來。姐姐,我夠意思吧,還給你帶了個免費保鏢兼司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