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聽到陸泱泱的話,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陸姑娘,你……”孟老聲音微顫。
他聽羅靖說起陸泱泱從前的身份,說起陸泱泱和小醫(yī)仙一起治好了花柳病的那些姑娘時,他作為一名大夫,是無法抑制內(nèi)心的激動的。
無論是防治天花疫病的辦法,還是治療花柳病的辦法,這在從前,都是無法實現(xiàn)的事情,他能聽聞這樣的事情,都已經(jīng)算是奇跡。
如今陸泱泱卻說要將這樣的法子教給他,這如何使得?
激動過后,孟老下意識的拒絕:“不可,萬萬不可,姑娘,各家秘方歷來都是不傳之謎,如此重要的法子,豈可輕易示人?若被敵人竊取,豈不是……”
“孟老,人的立場有敵我之分,但醫(yī)術(shù)沒有。一個新的藥方誕生,學會的人多了,就能救治更多的人,當一個不治之癥被攻克,被所有人知道,那就能拯救更多的人,這難道不是一種進步,一種好事嗎?就像無數(shù)流傳下來的藥方那樣,若真都是不外傳之謎,醫(yī)術(shù)如何傳承至今呢?”陸泱泱說道:“我說過,這法子其實不是我想出來的,只是會這個法子的那個人,她因為特殊原因,沒能將這些法子傳出去,最后傳到了我這里,我想,她其實也是希望,能利用自已所學,讓更多人因此受益。”
陸泱泱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姑姑的瘋病不是裝的。
她是真的有瘋病,發(fā)作的時候甚至會指甲一道一道的刮墻,痛苦的用頭去四處撞,即便是清醒的時候,她也如同失憶了一般,不記得自已是誰,不記得自已為什么要活著,她痛苦的像是要將自已整個人活生生的撕裂。
但即便是在那樣的情境之下,她還是利用那短暫的清醒時間,教會了她許多許多的東西。從前她以為,那是姑姑讓她謀生的技能,可后來,等她看到的世界越來越廣闊的時候,她才知道,姑姑是希望,希望即便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了,這些東西也不要真的隨著她入土,而是能夠傳承出去,幫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她應該從前是想做這些事的,只是……世事無常。
她信錯了人,活生生將自已逼瘋了。
可她瘋了,也依然還惦記著醫(yī)者本能。
所以她更加應該要完成姑姑的心愿,等到將來她徹底清醒的時候,也能做更多的事情。
孟老卻是被陸泱泱這番話再次給震撼到,他原本只是苗寨一個普通的苗醫(yī),因為父母雙亡,他外出謀生,輾轉(zhuǎn)來到京城,又因一個偶然的機會得以拜得名師學醫(yī),他那時也心中滿腔熱血,自愿投身軍中想要實現(xiàn)心中抱負。卻可惜遭遇陳州之難,僥幸活下來之后,他被舊事所困,除偶爾幫寨子里的人處理下傷口,已經(jīng)多年不再將心思放在醫(yī)術(shù)上。
多少次的午夜夢回,他都能夢到陳州那遍地的血,然后睜著眼生生熬到天明。
他沒有在陳州死去,卻也在那里死去了。
不過強撐著一副殘軀,等著結(jié)局罷了。
但陸泱泱的到來,卻給他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與震撼。
可笑他這個已經(jīng)知天命年紀的老家伙,竟不如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活的通透。
孟老笑著后退兩步,拱手彎身沖著陸泱泱深深作揖,“老夫受教。”
一直跟在羅靖身后的陸瞻悄悄蹭過來,拉了拉陸泱泱的袖子:“姐姐,我也能學嗎?我也想學!”
陸泱泱拍了一把他的后腦勺:“你不是說想跟羅叔學武,日后好投軍當大將軍嗎?怎么這才幾天,你又要學醫(yī)?”
陸瞻眼睛亮亮的:“技多不壓身,姐姐你說的呀!學會多少是多少,學不會再說嘛!”
陸泱泱“嘖”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有幾分道理,很有我當年的理解能力!”
幾人都跟著噗嗤笑開。
小院子里其樂融融,鹽幫此時卻是已經(jīng)徹底翻了天,自那天明若跟陸泱泱聊完回去之后,將陸泱泱的話說給了藺無忌,藺無忌將自已關(guān)在房里關(guān)了一天一夜,再出來時,就立即整合了自已所有能調(diào)動的力量,趁著副幫主反應過來之前,將人直接給扣了。
然后當著鹽幫所有人的面,殺雞儆猴,徹底在鹽幫掀起了軒然大波。
追隨副幫主的人以及對藺無忌行事手段有意見的人竟是占了大半,藺無忌也不慣著他們,干脆利落的分了家,將那些叫喧的最厲害的人全部逐出了鹽幫,生生砍掉了鹽幫超過一半的勢力,使得鹽幫徹底元氣大傷。
但是毒瘤趁此機會徹底割掉以后,麻煩雖然多,可剩下的人多半都是可靠之人,不再像從前那樣無論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腳,施展不開了。
只經(jīng)此一事,鹽幫想要恢復往日鼎盛,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忙完這一切的時候,江南也到了深秋。
榮親王在江南府也停留了月余,江執(zhí)衣她們策劃的第一間店鋪也順利開業(yè)了。
取名為臻顏坊。
最初她們想的是,開一家店專門賣美顏膏,再開一家店賣一些刺繡衣物之類的,但是這樣折騰了半個月,發(fā)現(xiàn)刺繡之類的同類型的店鋪遍地都是,她們的競爭力并不強,最后聞清清說,那為什么不干脆放到一個店里賣,還能順便搭配和化妝。一語點醒夢中人,江執(zhí)衣瞬間來了靈感,將原本準備開的幾家店合成了一家,一條龍服務,從美顏膏到各類胭脂水粉香包,刺繡手帕成衣,一套俱全。甚至不用特地培訓,因為那些姑娘們每一個都是各種好手,對梳妝打扮天生就天賦異稟,加上這段時間日子過得滋潤,一個個都容光煥發(fā),跟從前早已判若兩人。
江執(zhí)衣讓性格沉穩(wěn)的宛娘做掌柜,又找了幾個性格外向的姑娘在店里招待客人,一切準備就緒,順利的迎來了開業(yè)的日子。
開業(yè)那日,姑娘們激動的一晚上沒有睡著,宛如奔赴戰(zhàn)場已經(jīng)嚴陣以待。
隨著開業(yè)的炮竹聲響起,臻顏坊的大門打開,那些經(jīng)歷了磨難的姑娘們,也在這一天,徹底迎來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