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榷目光淡淡的盯著盛君意。
片刻之后,他輕輕說了句,“后會有期?!?/p>
盛君意唇角含笑,眼角眉梢俱是魅惑風流,玩味的問道:“殿下這么說,莫非是舍不得我?”
“有個人跟我說,活著才能得到自已想要的一切?!弊谌秾χ⒕庹f:“我且將這句話,也轉贈與你?!?/p>
“那我可多謝殿下好意了,告辭?!笔⒕庋垌p閃了下,懶洋洋的轉身走了。
“等一下,”宗榷想起一件事,叮囑道:“寧縣的鹽礦場可能有問題,我這邊來不及調查了,你留意下,必要的話,將這件事捅到江南總督那里,他會管的?!?/p>
“殿下倒是這個時候還不忘憂國憂民,”盛君意輕笑一聲,“只是殿下確定,若當真有問題,上邊那位,想管嗎?”
“那就看楊家給的,能不能打動他的心了,幾個蛀蟲罷了,就算動不了,有人監(jiān)管,多少也能收斂些?!憋L吹進來,又吹的宗榷猛咳了幾聲,他沖盛君意擺擺手,盛君意也沒再說什么,扭頭走了。
等他離開之后,裴寂進門,將一件披風和一根特制的拐杖遞給了宗榷,宗榷接過披風系好,黑色的兜帽落下來,遮住了他大半的臉。
裴寂有些奇怪:“公子為何相信盛二公子?屬下之前在京城時派人跟蹤過他,他行事狠辣不留余地,盛國公暗地里許多事情都是他出手解決的。”
宗榷握著拐杖,指尖一點點握緊,試著蓄力站起來。
“阿堯曾求過我一件事,說若有朝一日,盛君意要是真的站到了我們的對立面,且留他一命,因為他一旦在意了什么,就會偏執(zhí)到底,但實際上,他的底線,其實是家人,要是哪天他的底線徹底崩塌的話,那才是他真正發(fā)瘋的時候。”宗榷想了想,“若是假設沒有泱泱跟盛云珠真假千金的事情,或者說她們之間的贏家是盛云珠的話,那應該沒有意外,他會跟著盛國公站到老三那里,但若是那樣,偏偏他就成了那個最危險的存在,老三想要用好他這顆棋子,靠盛云珠可不行,同樣的,盛國公若給不到他想要的,終有一日,會自食惡果?!?/p>
“泱泱打破了盛國公府的格局,也破了盛國公的謀算,盛君意是個有野心的人,也懂得審時度勢,他現在去投靠老三,才是死路一條?!?/p>
宗榷握著手里的拐杖,嘗試了許多次,終于站了起來,雙腿和腳下細細密密的疼,讓他如同踩在篝火鋼針之上,完全觸不到地面,眉心瞬間便滲出了一層冷汗,可他眼底依然明亮璀璨,唇角帶笑。
許久,他終于站穩(wěn)之后,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他來找我,真正選擇的人,也并非是我?!?/p>
“那是誰?”裴寂不理解。
宗榷卻沒再回答:“往后就知道了,時間不早了,走吧?!?/p>
裴寂上前護在宗榷身側,走到門口時,轉身指尖捏著一粒石子輕輕一彈,砸滅了桌上的燈火。
……
江執(zhí)衣速度很快,到下午時,就將陸泱泱要的東西給準備好了,并且安排好了馬車。
陸泱泱爬上馬車,卻見聞清清跟柳湘坐在馬車上。
陸泱泱蹙眉看著柳湘:“怎么是你?你如今身體虛弱,還是不要舟車勞頓?!?/p>
柳湘卻滿是感激的回道:“姑娘放心,我問過聞大夫了,聞大夫說有她在,肯定不會讓我有事的,我雖然離開了寧縣鹽礦場好些年,但是我對那里的記憶很深刻,我?guī)銈內ィ扰匀硕挤奖愕亩?,且說不定,那里還有我認識的人。灶戶廢除了以后,雖然附近村鎮(zhèn)去鹽礦場的人越來越少了,但總有幾家日子特別難過的,想靠著鹽礦場那點微薄的收入來維持生活,鹽礦場的主吏貪墨勞役的銀子,也不敢太過分,總會留幾個鹽工的。”
“要是僥幸有我認識的人的話,興許能幫上忙?!?/p>
江執(zhí)衣從旁說道:“姑娘,柳湘說的對,我查過鹽礦場的位置,若沒人帶路的話,我們可能進不去?!?/p>
陸泱泱知道柳湘是想幫忙,點了點頭:“注意身體,別逞強。”
柳湘感激的點頭,一旁聞清清說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你們都不會有事,真要有人不長眼,我就讓小乖咬死他們!”
陸泱泱還真忘了,聞清清這個小醫(yī)仙,才是最大的殺傷力。
她從江執(zhí)衣那里接過記錄鹽礦場的官吏的名單,江執(zhí)衣給她指了一個人:“楊敬山,楊承灃的父親,從十年前開始,在寧縣擔任縣令,五年前在任上死于流寇,后面接任他的那位梁縣令,是楊家大房夫人的表弟,另外掌管鹽礦場的名單看似來來回回按照規(guī)定三年一換,但跟楊家多多少少都有點關系,現如今的主管正是楊家旁支,再往上負責本地鹽務的鹽官,倒是跟楊家沒有關系,不過,此人卻是蕭國公的妻弟?!?/p>
朝中官員這些復雜的姻親關系,陸泱泱知道的不多,但是江執(zhí)衣自幼出身世家,自小背的滾瓜爛熟的,就是這些姻親關系,尤其是她要嫁到江南來,因此在出嫁之前,特地將江南府附近所有官員的姻親關系都梳理過一遍,才能這么快的在找到名單之后,給陸泱泱準確的指出來這中間的關系。
馬車之中還有聞清清跟柳湘在,江執(zhí)衣點出這些人的關系之后,也就沒有再多說。
陸泱泱卻大概明白了這當中的關聯(lián),楊家沒有能力安排鹽官,但是安排鹽礦場的主管卻是輕而易舉,再加上蕭家從中操作,兩家聯(lián)手,共同牟利。
怪不得五殿下一直追著三殿下跑,看來不光是被三殿下的人品給折服,還有這背后錯綜復雜的關系。但現在看來,楊家想必是也不甘心白白分出一杯羹、不過,有楊承灃這么一手包名妓的好事傳回京城,想必楊家得大出血了。
江執(zhí)衣大概也想到了這些,跟陸泱泱對視一眼,唇角都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馬車連夜趕路,總算是在天色將亮的時候,趕到了寧縣的地界。
而于此同時,另外一條路上,一輛低調的馬車恰恰好,離開了寧縣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