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猛在澡堂子里好好地搓洗了一番。
回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于猛火急火燎地往家趕,客廳里沒人,透過門縫能看見主臥房間的燈亮著。
于猛揣著激動,推開門。
朱萍艷還沒睡,她在整理自已的衣服,把帶來的衣服整理了放進(jìn)衣柜。
于猛的衣服他疊起來放到一邊的,朱萍艷也把他的衣服放進(jìn)衣柜里。
這衣柜是新的,還能聞到一股清漆味。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朱萍艷扭頭看過去。
“于大哥,你回來了?!敝炱计G有點(diǎn)局促地說道。
于猛也有點(diǎn)不自然,說道:“我去把衣服搓了?!?/p>
朱萍艷趕忙說道:“爐子上有熱水。”
于猛答應(yīng)了一聲。
朱萍艷整理好了衣服,沒事做了,她趁著于猛還沒進(jìn)來,把睡衣?lián)Q了,在床一邊睡下了。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床有一個地方熱乎乎的,用腳試探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是一只裝滿熱水的玻璃瓶。
不知道什么時候劉老太放進(jìn)來的。
沒過多久,于猛忙完了,推門進(jìn)來了,朱萍艷還沒睡著。
兩人四目相對,都不由得緊張,兩人呆呆地對視片刻,不知道是誰,先露出笑容,兩人就都笑了起來。
于猛解開外衣扣子,脫下,又脫褲子。
他沒穿秋褲,褲子一脫,就露出了褲衩子。
朱萍艷還沒來得及把視線轉(zhuǎn)移,就看到于猛的褲衩子上破了個洞。
于猛在澡堂穿褲子的時候,太著急了,都忘記這個褲衩子破洞的事情。
以前他一個人過日子,誰也看不見他的褲衩有沒有洞。
沒想到他第一次跟朱萍艷同屋,就在對方面前露出了破洞褲衩子,就是于猛再是個粗人,也忍不住老臉一紅。
朱萍艷已經(jīng)別過了頭,于猛輕咳一聲,躺在了床上。
這床于猛也是第一次躺上來,新床新被子,軟得有點(diǎn)不真實(shí)。
舒服得于猛不自覺地嘆氣。
“怎么了?”朱萍艷聽見他嘆氣,問道。
于猛看向朱萍艷。
朱萍艷的長相不算很漂亮,頂多算是清麗,但在此時于猛眼里,她比誰都好看。
于猛把床邊的燈線一拉,洞房花燭夜,一點(diǎn)沒浪費(fèi)。
杜致英不打算給閆廣榮開追悼會。
閆廣榮生前也就是年輕的時候,在某報社當(dāng)過編輯,在報紙上出過幾版酸腐的詩,年紀(jì)越大越?jīng)]出息。
即使有些老同事可能會過來,杜致英也覺得沒有必要,一切從簡。
至于守靈,杜伯鈞如果愿意去,杜致英也不阻攔,至于杜致英自已,只會在必要的時間過去。
杜致英讓李阿姨在家門口放了一把柚子葉,還有一桶水,他們回家的時候,就用柚子葉沾水,水珠灑在身上,去去晦氣。
杜致英都不讓周麗娜去殯儀館吊唁。
“有什么好去的,那地方腌臜,你還懷著身子呢,不能去那種地方?!?/p>
杜伯均也不要求周麗娜去,他自已去守了幾天靈,算是全了父子一場吧。
“這怎么能行?連個吊唁會都不開,你們杜家這么有錢,不舍得給你爸辦個風(fēng)光的葬禮?”
殯儀館,徐會香和她的兩個兒子,在閆廣榮的靈堂跟杜伯鈞鬧。
“伯鈞,你可不能聽你媽挑撥!你爸走得這么早,不給他風(fēng)光大辦怎么能行呢?你們杜家過去在彭市,也是名門望族呀?!毙鞎阋贿呎f話,一邊撓臉。
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天她感覺左臉奇癢無比,忍不住就想撓,撓得臉都脫了皮,還是癢,說話的時候都控制不住自已,總想去撓。
“葬禮我跟我媽已經(jīng)商量好了,大伯母,你要是覺得不妥當(dāng)?shù)脑?,你們可以出面來給我父親辦個風(fēng)光的葬禮?!倍挪x冷淡地說道。
徐會香說道:“這也不是我們的事情呀,廣榮是你的親生父親,合該你這個親生兒子操持?!?/p>
“該我操持,我決定就是簡辦,明天就火化?!倍挪x說道。
徐會香反對,“不行,就算你們老杜家沒有親戚,我們老閆家還有親戚呀,廣榮還有堂兄弟,還有堂侄,他們總要來送廣榮最后一程。”
杜伯鈞說道:“他們可以去我爸的墳前送一送?!?/p>
徐會香一邊抓臉,一邊說道:“這怎么能行呢,伯鈞,你也是當(dāng)大官的人,你的同事領(lǐng)導(dǎo),也要通知到位呀,這個追悼會,肯定是要開的?!?/p>
杜伯鈞看了看閆和生,說道:“對了,大伯母,你不是說和生是我爸的親生兒子嗎?我爸把他養(yǎng)大,他也沒回報過什么,不如這場葬禮,就由你們來主持,你們來操辦?!?/p>
徐會香想一想,說道:“讓我們來操辦,也不是不行,你們付錢就行。”
杜伯鈞說道:“誰操辦誰付錢,如果你不拿錢辦,就不要多話了?!?/p>
徐會香是看不慣杜致英母子這么對待閆廣榮,閆廣榮人沒了,他們竟然連個體面的葬禮都不給他辦,“伯鈞,他好歹是你的親爹呀!”
杜伯鈞沒耐心一直跟她糾纏,自已去跟殯儀館的人對接,后面的事情,都由他們來接管。
徐會香追上杜伯鈞,“伯鈞,你認(rèn)不認(rèn)你這個弟弟?”
房子還沒要到手,徐會香不能就這么放棄。
杜伯鈞看向她,眼神凌厲冷漠,“你應(yīng)該去問問我爸,認(rèn)不認(rèn)這個親兒子,如果他認(rèn)下了這個親兒子,那你再來問我?!?/p>
徐會香噎住,閆廣榮死都已經(jīng)死透了,還怎么讓他認(rèn)?
“不管你認(rèn)不認(rèn),和生就是你的弟弟!你們杜家的財產(chǎn),我們也不惦記,但是廣榮留的房子,必須給和生!”徐會香三句話不忘目的。
“你去派出所報案,去法院告我們吧,如果法院判給你們,這房子就給你們?!闭f完,杜伯鈞轉(zhuǎn)身就走。
徐會香追上去,沒料到杜伯鈞轉(zhuǎn)過頭來,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森然冷厲,如同兩根無形的利錐,把徐會香釘在了原地,看著杜伯鈞的背影發(fā)愣。
等徐會香回過神來,杜伯鈞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徐會香拍一拍胸脯,這杜伯鈞的氣質(zhì)太駭人了,竟然把她給嚇住了。
杜伯鈞從殯儀館回來,李阿姨站在門口,用門口的柚子葉沾了水,在他渾身灑水珠,還嫌不夠,還用烤干的柚子葉,點(diǎn)燃,等它冒煙,就拿著繞著杜伯鈞的周圍繞一圈。
抬眼看,門上已經(jīng)貼了符箓,桃枝。
李阿姨一邊給他收拾,一邊說道:“這可不能掉以輕心,人家麗娜還懷著身子呢,那些地方最不干凈了。必須要好好地收拾收拾?!?/p>
收拾完了,李阿姨還不讓杜伯鈞直接進(jìn)家門,讓他去外面人多的地方轉(zhuǎn)一轉(zhuǎn)再回來。
杜伯鈞不信這些,但也順從地去外面轉(zhuǎn)了一圈,才又進(jìn)了門。
周麗娜坐在沙發(fā)上,沒事干,就找了毛線來織,現(xiàn)在也有機(jī)器織的毛衣賣了,但機(jī)器織的沒有人工織的好看,像鄭月華,她會織很多種的毛衣,周麗娜買了羊毛和羊絨線,托鄭月華幫忙織毛衣,主要是給杜懷義和杜信義兄弟倆織。
她織的這個是給肚子里的小寶寶織的,純羊絨的,等以后孩子長大了不能穿了,又能拆下來,另外再織,她織的都是最簡單的花紋。
杜伯鈞這兩天熬夜,人看著都憔悴了。
“伯鈞,我想先回去了?!敝茺惸日f道。
家里兩個孩子全托付給周麗萍,都幾天了,麻煩人家這么久也不合適。
杜伯鈞說道:“明天吧,明天辦完,我們連夜就回去?!?/p>
杜致英坐在旁邊,她在勾毛線鞋。
這兩天,杜伯鈞幾乎不在家,杜致英也沒去殯儀館,周麗娜跟這個婆婆住在了一個屋檐下。
本來周麗娜還擔(dān)心會被為難,畢竟她這個婆婆一直不喜歡她,現(xiàn)在雖然態(tài)度有所改變,但那是剛見面時候的客氣,住在一起就未必了。
沒想到杜致英對她并沒有為難,雖然兩人也沒什么話講。
家務(wù)活也不用周麗娜做,李阿姨很能干,家里的事情全都是她在打點(diǎn)。周麗娜要幫忙,她也不讓。
周麗娜是勤快慣了的,根本就閑不下來,托李阿姨幫她買了羊毛線回來,給孩子織毛褲。
要想織,根本就織不完的,孩子長得快,一個套毛衣毛褲,只能穿一個季節(jié)。
“忙什么,孩子不是說托了麗娜的堂姐幫忙看著嗎?明天晚上好好地休息一晚,后天白天再出發(fā),一切以安全為重?!倍胖掠⒄f道。
閆廣榮才剛死,杜致英臉上卻看不到什么悲傷。
閆廣榮死前還想把房子給侄子,一點(diǎn)沒顧念發(fā)妻和親兒子親孫子,把杜致英對他的最后一絲親情也消磨干凈了,更不要說徐會香還自爆和生是閆廣榮的兒子。
雖然從目前看來,這個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徐會香為了搶奪房子,故意這么說的。
不過她還是在杜致英的心里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這兩天,越想,杜致英就越懷疑,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
也不能完全排除,畢竟閆廣榮這一輩子,都在照顧徐會香母子三個。
別人家像他們這種情況的也不在少數(shù),可人家的小叔大伯哥都有分寸,照顧也不是這種毫無原則的照顧,一照顧就是一二十年,以至于到現(xiàn)在,閆廣榮的兩個侄子都已經(jīng)二三十歲了,閆廣榮還打算要給他們留一套房子。
越想,杜致英就越生氣,想讓她出錢給閆廣榮大辦,可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打算讓閆廣榮葬到杜家的祖墳去,這種人就應(yīng)該做孤魂野鬼。
杜致英跟杜伯鈞商量,不讓閆廣榮葬到杜家祖墳。
周麗娜看向杜伯鈞,杜伯鈞不知道會不會同意,閆廣榮做得再不對,那也是他親爹。
杜伯鈞看著杜致英。
他媽前半生在婚姻里吃的苦頭,杜伯鈞都知道,尤其是現(xiàn)在,他爸都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不念著他媽一個人怎么過日子,還想著他那兩個侄子,著實(shí)寒心。
“找塊墓地安葬吧,他之前本來也念叨過,等他百年了,要葬到閆家祖墳去?!?/p>
杜致英說道:“他家祖墳,那么遠(yuǎn),誰愿意送去?他養(yǎng)大的兩個侄子愿不愿意送去?他們愿意的話,他們張羅,我沒有意見。”
杜伯鈞說道:“等明天,我問一問。要是不行的話,就葬到墓園了?!?/p>
杜致英越想越氣,說道:“行,你安排,明天我不去?!?/p>
杜伯鈞也沒說什么,“那你在家休息?!?/p>
杜致英看向周麗娜,說道:“你媳婦明天就也不要去,去的那些地方,都不好?!?/p>
杜伯鈞也沒打算要周麗娜過去,“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我去安排?!?/p>
晚上,杜伯鈞沒回家來。
這兩天格外的清靜,沒有兩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周麗娜還感覺有些不習(xí)慣。不知道懷義和信義在大姐家這么幾天,習(xí)不習(xí)慣。
還有婚紗店,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周麗娜本想昨天就回去,杜伯鈞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坐車,坐車不比自已開車,特別折騰,光是路上就要花七八個小時。
周麗娜已經(jīng)打算睡覺了,突然想起輕輕的敲門聲。
周麗娜從床上坐起來,去開門。
讓她意外的是,門口站的人竟然是杜致英。
“媽,有什么事嗎?”
不用問,杜致英無事不登三寶殿。
杜致英手里捧著個盒子,說道:“給你送點(diǎn)東西。”
周麗娜有點(diǎn)驚訝,讓開路,讓杜致英進(jìn)來。
杜致英走向床。
床上放著兩個暖水袋,被子也是新棉絮,很厚實(shí),周麗娜一個人睡也不冷。
杜致英把手上的盒子放在床上,周麗娜跟過去,看著她打開盒子,這個盒子特別精巧,里面還有三個抽屜,杜致英一一拉開。
看到里面裝的東西,周麗娜吃了一驚。
只見里面全是一些首飾,金的銀的玉的寶石的,放得整整齊齊,每一層都放滿了,有耳飾,手鐲,項(xiàng)鏈,戒指。
杜致英說道:“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也沒送你們像樣的新婚禮物,這回你過來了,你挑個兩套吧,算是我作為婆婆,補(bǔ)給你的。本來你們結(jié)婚,我也該給你買點(diǎn)金子?!?/p>
杜致英又說道:“你自已挑兩套,看你喜歡金的還是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