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被自已兒子氣得捶胸頓足。
“你,你可知這位夫人是廣陵侯之妻,老廣陵侯有三子,個個在朝中都有實權(quán)。
若你能,你能……對你將來的仕途有百益而無一害,連你父親都是很看好的?!?/p>
李修謹微揚下巴,淡淡“喔”了一聲,并不接這話,反說道。
“原來母親是這樣想的,那若這樣,侯府的門第還是低了些,需得找皇親國戚。”
他這話一說出口,周氏氣得臉都白了,手指著他點了點,可又實在說不過他,只能恨恨轉(zhuǎn)身,嘴里嘟囔著。
“我不管了,再也不管了,我瞧你過幾年,娶個什么大羅金仙回來!”
沈巖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揉了揉鼻尖,公子現(xiàn)在是暗戳戳的壞。
剛那侯府嫡女不過紅著臉說了幾句話,就被公子一句堵了回去,當(dāng)時就紅了眼圈。
想來回去后是要告狀的,這廣陵侯府日后是絕對不會再打大公子的主意了,甚至連登門都不太會有興致。
話說回來,一個人的心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裝的全都是另一個人的話,哪里又能空出縫隙來,裝其她人呢?
大公子的那顆心,是完完全全撲在那丫頭身上了。
可是,公子的這條情路,注定崎嶇,備受阻撓。
而且很可能,最終不過一場鏡花水月。
錦寧宮中,乳母將碗底刮得吱吱作響,最后一口全送進了二殿下口中。
趙佑寧吃完,不滿足地伸手去抓那玉碗,嘴都快拱到碗底了,嘟囔道。
“要,玉貝,玉貝,吃!”
皇后在一旁撲哧一聲笑出了淚花。
“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佑寧會這么能吃,這么吃下去,不得變成一個小胖子?!?/p>
翠環(huán)也樂道,“皇后娘娘,您這說的,好像二殿下如今就不是一樣,您可瞧瞧那小肚子吧,和小寒瓜似的圓滾滾!”
“哈哈……哈哈哈!”一殿宮人忍俊不禁,都笑出聲來。
趙佑寧卻轉(zhuǎn)著腦袋,揮著小拳頭,不斷喊著。
“玉貝,我要玉貝!”
他說話走路都晚,這幾個月喊玉貝卻是最清楚順溜的,眼見他就要邁小胖腿朝門外跑去。
常嬤嬤忙上前攔住,“我的殿下,別急,玉貝馬上就回來,馬上就有好吃的了?!?/p>
果不其然,話說出沒多久,二殿下就朝門外張開了手。
金玉貝拿出帕子掖了下額角的汗,將手中的碗遞給乳母。
“來了,二殿下急了吧?剛咱們吃的是雞肉蒸南瓜泥,這是雞湯肝泥,一點兒也不腥氣?!?/p>
乳母上前端了碗,低頭聞了下,不由稱奇。
“還真是一點不腥氣,怎么我聞著,還有一種果子甜香?”
金玉貝笑著拉起二殿下走到乳母身前,把他抱坐進嬰兒餐椅,甜甜一笑。
“我讓尚食局去冰窖取了香橙,擠了些橙汁進去,這樣不僅去腥增香,還能幫助吸收雞肝里的營養(yǎng)。”
皇后滿意地點頭起身,翠環(huán)上前扶住。
“這昭陽軒有你在,本宮便放心,有些乏,先回了?!?/p>
她走了幾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來,看了眼金玉貝,眼中快速滑過一絲復(fù)雜黯淡。
“對了,你那次做的茯苓面,再做些送去魏公公處。”
金玉貝垂頭應(yīng)是,恭送皇后。
翠環(huán)經(jīng)過她身邊時,挑眉掃了她一眼,從那眼神中,金玉貝品出了不甘嫉妒。
能留在這錦寧宮的,都不是傻瓜,近身伺候主子的,個個都是聰明人。
她心里明鏡似的,翠環(huán)那一眼,其中也包含了皇后的警告和試探。
送去給魏公公,自然不是字面的意思,而是送給皇上吃。
一國之君,竟然想吃兒子殿中侍女做得吃食!
常嬤嬤在旁默不作聲,將一切盡收眼底,她看著金玉貝愈發(fā)出挑的身形,不禁出神。
這到底是皇上真心想吃那面條,還是想……
茯苓蓮子面其實就是精白面中加入少量的茯苓粉、蓮子粉和蛋黃再做成面條。
茯苓、蓮子均能健脾安神,蛋黃則有營養(yǎng)。
比例調(diào)好后,煮出的面條微黃,細滑不粘牙。
房太醫(yī)看過后,稱贊這面條可助脾胃運轉(zhuǎn),改善腹脹,很適合孩子和脾胃虛弱之人食用。
金玉貝聽了皇后的吩咐,猶豫再三還是去康寧殿,找了魏公公打聽。
魏承安見了她,和氣地笑道。
“玉貝姑娘,陛下近來沒什么胃口。
上次咱家去錦寧宮,正巧瞧見了這面條,又聽房太醫(yī)說了面條的好處。
于是特特問了陛下,不想陛下竟有些興致,倒是麻煩姑娘了,現(xiàn)在可做得?”
金玉貝看著魏公公灼灼的目光,愣了下,本能問了句。
“現(xiàn)在?!”
魏公公抿唇,”哎喲,陛下晚膳就動了幾筷子,咱家真是憂心陛下的龍體!”
金玉貝忙點頭,“可做,可做!婢子現(xiàn)在就去做,做完讓尚食局送來?!?/p>
話說完,卻見對面的魏承安笑著擺手。
“不用,一切都勞煩姑娘了,咱家在這里等著玉貝姑娘?!?/p>
金玉貝垂軟的眼角微微挑起,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而后點頭應(yīng)是。
見金玉貝走遠,魏承安身邊的小太監(jiān)不禁好奇上前,低聲問道。
“公公,一個小丫頭罷了,你為何這般客氣?晚上來康寧殿的機會,可連這后宮的嬪妃都求不到呢!”
魏承安眼皮不動,轉(zhuǎn)動眼珠掃了一下小順子,拂塵微點。
“你懂什么?你進宮才幾年!有些事,主子只一個眼神,咱們當(dāng)奴才的就要張羅起來。
難不成,事事等著主子開口吩咐才知道去做!那我這個秉筆太監(jiān),還有什么稀奇的?”
魏承安比誰都清楚,太監(jiān),不似旁的大臣,能在廟堂之上建功立業(yè)。
能依靠的唯有天子,所有的榮寵都來自君王。
若君王駕崩,身邊近侍大太監(jiān)不過兩個選樣,一是陪葬,二是守陵。
所以說啊,這景朝若有人真心盼著康裕帝趙懷仁長命百歲,他魏承安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康裕帝和先帝不同,本就不重女色。
當(dāng)年為奪太子之位,熬壞了身體。
如今,這后宮除了皇后之外,只有幾個為了平衡朝堂勢力而封的重臣之女。
近幾年來,皇帝一年都翻不到幾次牌子。
可這半月中,魏承安卻敏銳地從蛛絲馬跡中看出,趙懷仁對這位金玉貝姑娘似有些不同。
康裕帝不止一次提過,這金玉貝的相貌,尤其是那對垂梢眼與她母妃有幾分神似。
陛下的生母,圣母皇太后,是前朝寵冠六宮的麗妃,亦是個傳奇人物,也曾是前皇后身邊的宮婢。
魏承安不管康裕帝對金玉貝有“性”趣還是沒“性”趣。
他只知道,天子對這位玉貝姑娘是有些好感的。
不說其它,就說幾月前救了二殿下一命,那也是大大的功勞。
所以,他做如此安排 ,若能拋磚引玉,開解帝心 ,那便是金玉貝的造化。
若不成,那便是單純送一碗面條的事。
若金玉貝鬧出點事兒來,左右有皇后收拾她。
反正,無論如何,他魏承安都能摘干凈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