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遷裹成一只老鼠,進(jìn)了巡檢司,里面的公人起身拜道:
“見過判官相公?!?/p>
扈三娘御賜開封府巡檢使,時遷找了武松,調(diào)任巡檢司判官。
巡檢司的包括緝拿盜賊、處理民事糾紛等,抓到的盜賊需要審訊,時遷就負(fù)責(zé)這個。
“有甚么卷宗拿來,本官今夜值守?!?/p>
“三娘在么?”
“回判官相公,扈將軍回去了?!?/p>
“哦,曉得了。”
時遷往房間里一坐,公人抱了一摞卷宗進(jìn)去,時遷關(guān)了門,就在房間里看著。
到了三更時分,時遷開了門,讓公人拿些酒菜。
很快,酒菜準(zhǔn)備好,生了一個火爐子,時遷讓他們?nèi)バ?/p>
隆冬時分,夜里寒冷,公人都回了屋子,烤火取暖睡覺去了。
時遷把床上被子折好,又把貂裘蓋在被子上,假裝有人在床上睡著的假象,然后偷偷掛上房梁,使個縮骨功,從窗戶里鉆出去。
外面大雪的天氣,寒冷異常,時遷揉了揉鼻涕水,快速掠過屋脊,到了高俅宅子屋頂。
墻角下,段景住抬頭看向屋頂,發(fā)出一聲馬鳴聲。
時遷將繩索丟下,段景住抓住繩索,翻身進(jìn)了宅子。
自從高俅被捉,高衙內(nèi)讓府里的仆人瞪大眼睛,晚上不許睡覺,都要看著,防止林沖半夜殺他。
此時天寒地凍,仆人瑟縮在墻根,渾似小雞仔一般。
時遷心中暗笑,高衙內(nèi)這廝怕死。
兩人避開仆人,段景住到了臥室后窗下,時遷在屋頂蹲著。
原本屋頂也有仆人蹲守,但是夜里風(fēng)寒太冷,悄悄下去了。
時遷揭開瓦片,只見高衙內(nèi)還在吃酒,懷里抱著一個女子,旁邊兩個婢女伺候著。
“衙內(nèi),夜深了,該睡了?!?/p>
“不敢睡,我一合眼便看見林沖要殺了,好生嚇人?!?/p>
“衙內(nèi)怕他做甚,這天子腳下,還敢亂殺人?!?/p>
“你不懂,如今武松當(dāng)權(quán),我得怕他?!?/p>
兩人抱著又喝了一壺酒,女子熬不過,先自上床睡了。
高衙內(nèi)捱到四更天,也著實累了,方才上床睡了。
兩個伺候的婢女收拾杯盤,吃了些剩下的酒菜,也自睡去了。
時遷蹲在屋頂,手里戴著貂絨手套,扛著寒風(fēng),等到高衙內(nèi)睡熟了,這才從懷里掏出一根管子。
這管子是用雞腸子制作而成,再縫制連接,變成一根三米多長的管子。
頭部綁著一柄鋒利而細(xì)小的匕首。
管子慢慢落下,匕首刺破帳子,懸在高衙內(nèi)嘴上。
高衙內(nèi)打著鼾睡,嘴巴張開著。
時遷拿出一小瓶蒙汗藥,用漏斗倒入管子。
蒙汗藥還有體溫,不至于凍結(jié),順著管子流下去,于匕首匯聚,落進(jìn)高衙內(nèi)嘴里。
旁邊那女子也吃了酒,紅唇微微張開,時遷一并灌了蒙汗藥。
收回雞腸管子,時遷拿出一粒石子,落在兩人臉上,都沒有醒來。
到了這時,時遷將瓦片蓋好,然后翻身落在墻角。
“好了么?”
段景住低聲問道。
時遷嘻嘻笑道:
“已吃了我的蒙汗藥?!?/p>
打開窗戶,兩人鉆進(jìn)屋里,到了床邊。
段景住見著高衙內(nèi),將被子掀開,扯下褲子,就拿出一柄鋒利的小刀。
這刀猶如一柄小鐮刀,乃是閹割馬匹用的。
段景住手中小刀利落地割下,高衙內(nèi)身體抽了抽,卻并未醒來。
時遷看著,指了指旁邊的婦人,段景住將那婦人抱起,放在高衙內(nèi)腿上。
事情完畢,時遷卻并未立即就走,而是拿出繡花針,將帳子繡了個花,補(bǔ)上方才那個破洞,又將地上的痕跡擦干凈。
到了這時,段景住就要走,時遷卻爬到了婦人身上。
段景住以為時遷要淫那婦人,頓時不喜:
“我等做好漢的事情,你為何如此?”
時遷不理會段景住,貼在婦人耳邊低語:
“我乃李氏,被高衙內(nèi)害死,今夜來尋仇!”
如此反復(fù)說了許多次,時遷方才起身。
“你以為我是何等樣人,會做這等腌臜之事。”
段景住嘿嘿笑道:
“兄弟是好漢,是我想岔了?!?/p>
兩人收拾完畢,一起出了房間。
從窗戶出去,時遷又拿出一柄細(xì)小的鉤子,從里頭反鎖了窗戶,再將地上痕跡清除,兩人翻身出了宅子。
段景住依舊回甲仗庫值守,時遷則回到巡檢司睡覺。
到了第二日。
門外鬧哄哄,時遷被吵醒。
判官黃昭帶著捕頭白令進(jìn)來,后面還有十幾個公人。
這個白令就是先前捉了時遷兩次的,他是開封府軍巡院節(jié)級,相當(dāng)于刑警隊長。
捕頭是大家順口叫的。
“時判官,你與我去一趟太尉府?!?/p>
黃昭語氣焦急,時遷明知故問:
“宿太尉么?”
“是殿前司高太尉府上?!?/p>
“噫,高俅不是捉了么,哪來的太尉?”
黃昭知道時遷和武松是一伙的,和高俅關(guān)系不好。
“昨夜高衙內(nèi)被人閹了,我須去追查?!?/p>
“甚么好漢閹了高衙內(nèi),做了個好事?!?/p>
黃昭連忙說道:
“不管甚么人,京師做下這等案子,也須捉了才是。”
“你精通破案,且隨我去看看?!?/p>
時遷本身是個賊偷,所以破案很有經(jīng)驗。
許多在開封府積壓了十幾年的案子,時遷問一句便能知曉其中關(guān)竅,處理了很多陳年舊案。
高衙內(nèi)被閹割的事情,黃昭其實已經(jīng)和白令去看過了,現(xiàn)場查不出線索。
沒奈何,只得又回來找時遷幫忙。
“哎呀,我家二郎哥哥與高俅是對頭,我去了只怕有閑話?!?/p>
“你是開封府的巡檢判官,且隨我去。”
黃昭把時遷拖起來,一起出了開封府。
白令沒有立即跟上,而是在時遷房間里看了幾眼,然后才跟著出門。
到了太尉府,便聽到高衙內(nèi)的哭罵聲:
“我成了太監(jiān)...我成太監(jiān)了,我高家絕后了...”
一個女子裹著毯子,坐在角落里,表情驚恐。
公人將府衙內(nèi)外圍住,時遷進(jìn)了房間,看見躺在床上的高衙內(nèi),還有一個太醫(yī)、兩個老太監(jiān)為高衙內(nèi)處理傷口。
見了這場面,時遷裝作驚訝道:
“噫,你等這是做甚?”
太醫(yī)說道:
“我是太醫(yī),未曾處置過這等傷口?!?/p>
“這兩位是刀子匠,凈身房的公公,他們手藝好,為高衙內(nèi)處置?!?/p>
時遷恍然道:
“術(shù)業(yè)有專攻?!?/p>
高衙內(nèi)見到黃昭,罵道:
“待我父親出來,將你等都?xì)⒘恕!?/p>
“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子侄,如今我成了太監(jiān),你等都不得好死?!?/p>
黃昭皺眉,心里不爽利,懶得與高衙內(nèi)爭辯。
“時判官,你看如何?”
時遷將房間里外都看了,又問了那婦人,最后說道:
“怪哉,將高衙內(nèi)閹了,必定有深仇大恨?!?/p>
“莫非...莫非是林教頭么?”
黃昭頗為詫異,沒想到時遷會攀扯林沖。
白令說道:
“昨夜林教頭在宮里值守,整夜都在,眾人都知曉,絕無可能?!?/p>
“也是,這高衙內(nèi)平日里欺男霸女,仇家無數(shù),如何能捉到兇手。”
時遷假裝為難,查不出線索。
黃昭無奈,問道:
“依你看,這歹人如何行兇的?”
時遷指了指窗戶和房門,說道:
“房門、窗戶反鎖,屋頂未曾壞掉,若是個人,定然進(jìn)不來?!?/p>
白令聽了,問道:
“不是人做的,莫非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