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
眾人再也支持不住。
粗壯的董棕樹干從他們肩膀上滾落,他們跟著四仰八叉地倒在山道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董棕樹干繼續(xù)在山道上滾了幾圈,順勢滾落于漆黑的懸崖之下。
它與阿卜魯一樣,消失于深不見底的深淵中。
頭頂?shù)奶炜?,烏云在盤踞。
休息間隙,陳衛(wèi)國看向倒在不遠處的陳旸,氣喘吁吁地問道:“陳……老二,你怎么樣?”
“嗯,沒……咳咳……”
陳旸咳嗽起來。
剛剛他摔得不輕,一說話胸口就痛。
陳衛(wèi)國見陳旸還能喘氣,就讓陳旸先躺在那里,等自己恢復了力氣再去照顧陳旸。
現(xiàn)在誰也沒力氣去管其他人,都在爭分奪秒休息恢復。
狹窄的山道,忽然安靜了下來。
只有陣陣山風,越吹越烈。
不知過了多久。
唐紅星忽然開口,憂心忡忡地說了句“今晚怕是要下雨”。
眾人恢復了一些體力,陸續(xù)從地上爬起。
陳衛(wèi)國揉著酸脹的四肢,一挪一挪來到陳旸面前。
“陳老二,能站起來嗎?”
“能……”
陳旸說完,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
他感覺自己又受了內(nèi)傷,伸展肩膀的時候,扯得胸口疼。
阿龍更慘。
本來他上山前就受過一次傷,現(xiàn)在肩膀和腰腹?jié)B出的鮮血,已經(jīng)把半截身子染紅。
另外還有兩個被砸傷的獨龍族人,眼下不知生死。
“阿卜魯解決了,我們趕緊下山吧。”
唐紅星站在懸崖邊,探頭望了一眼,轉(zhuǎn)身來到阿龍跟前,用土話詢問阿龍的情況。
阿龍擺了擺手,意思問題不大。
眾人回到那片林子,先檢查了一下被董棕樹砸傷的兩個獨龍族人。
兩人受傷很嚴重,必須盡快送回寨子。
至于另外兩個獨龍族人,早已沒了呼吸。
為了防止他們兩人的尸體被野獸拖走,眾人只能費力將他倆暫時吊在一棵高大的董棕樹上,等下山以后,再讓獨龍族人來尋回。
唐紅星去劈了些樹枝,和陳衛(wèi)國一起做了兩個簡易的支架,將那兩個受傷的獨龍族人抬上支架。
接下來,唐紅星和唯一沒有受傷的獨龍族人,單獨抬一個支架。
由于陳旸和阿龍都受了傷,所以兩人一起,和陳衛(wèi)國共同抬另一個支架。
就這樣,五人抬著兩個受傷的人,艱難地往山下趕。
夜晚的曲龍山,黑得不見五指。
只有幾點微弱的火光,在崎嶇險要的山林間緩緩移動。
盤踞于天際的烏云,一道閃電穿梭其中。
“快要下雨了?!?/p>
陳衛(wèi)國恰好抬頭,看到了那道一閃而過的雷電。
阿龍咳嗽一聲,開口道:“快了……回去?!?/p>
他應該是想說快到寨子了。
只不過雨來得更快。
幾滴雨點毫無征兆地落在一個受傷的獨龍族人臉上,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無數(shù)的雨點飄落下來,落在巖石上噼里啪啦的。
沒多久,眾人便成了落湯雞。
傾瀉的雨水,讓山路變得更難走。
好在這時,阿龍忽然興奮地高喊了一句什么。
唐紅星立馬跟著說道:“快,馬上到獨龍族人的寨子了。”
聽到這話,陳旸和陳衛(wèi)國立馬加快腳步,抬著受傷的獨龍族人往山下沖。
在雨水中踉蹌地跑了幾百米。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他們終于在雨霧中,看到了獨龍族人的寨子。
另一個獨龍族人沖著寨子方向大喊了一聲。
原本沉寂的寨子,片刻之后,涌出了一大群獨龍族人。
一些人從陳旸幾人手中接過支架,將受傷的族人抬進寨子,又有一些人攙扶著他們幾人,往寨子里護送。
陳旸聽到有人在詢問情況。
但雨聲太大,阿龍說出去的話,迅速被雨聲吞沒。
所有的人都匆匆進入寨子,又在大雨的催促下,各自找了草棚和木屋避雨。
剛剛的喧鬧,被雨水沖刷得一干二凈。
整個寨子,再次陷入沉寂。
陳旸依稀記得,他和陳衛(wèi)國跟著阿龍,來到了阿龍的家。
小麥花已經(jīng)睡了。
陳旸和陳衛(wèi)國躺在地上,盯著草屋外的雨景,隨著一道道閃電照亮天空。
他們看到成串的雨點,打在獨龍族人的草棚上,又成串地流到地上,與泥水一起涌向寨子外。
陳衛(wèi)國撐起上半身,盯著屋外的滂沱,問道:“陳老二,你說咱們能遇到點正常的野物不?”
陳旸借著外面的電閃雷鳴,看到了陳衛(wèi)國臉上的調(diào)侃和無奈。
是啊,還能正常點嗎?
陳旸打死也想不到,會在少數(shù)民族的山區(qū)里,撞見一頭早該滅絕的史前巨熊。
那樣的野獸,難怪獨龍族人想要消滅。
陳旸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陳衛(wèi)國,于是問道:“陳隊長,以后還跟我上山嗎?”
“怎么不跟?”
陳衛(wèi)國臉上露出一抹愜意,笑道:“連阿卜魯我們都能消滅掉,現(xiàn)在就是一頭老虎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都覺得那是一只貓?!?/p>
陳旸也笑道:“這么說來,我們這次沒白來,既幫助了獨龍族人,還幫你陳大隊長膨脹起來?!?/p>
“算了吧,我可不敢膨脹?!?/p>
陳衛(wèi)國笑意收斂,繼續(xù)盯著屋外的雨水,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陳旸不再打擾。
屋外,雷聲轟鳴,雨水嘩啦。
在雷聲和雨聲之中,隱約夾著一個女人的哀嚎聲。
那聲音時斷時續(xù),讓人聽得不真切。
陳旸仔細辨認,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另一個草屋里傳來的。
是那個難產(chǎn)的女人。
看起來,她從白天到現(xiàn)在,一直沒能順利地把孩子產(chǎn)下來。
陳衛(wèi)國也注意到了那個可憐的獨龍族女人。
他嘆了一口氣,有些傷懷地說道:“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下來,希望老天爺保佑吧?!?/p>
“是啊。”
陳旸揪心地點了點頭。
女人仍然哀嚎著。
她撕心裂肺的聲音從草屋里傳出,穿透了雨聲和雷聲,在寨子里孤零零的回蕩,一直持續(xù)了很久,直到最后沒了動靜。
阿龍坐在門口,借著連串的電閃雷鳴,將傷口重新包扎好后,擔憂地望向那個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