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嘲笑聲不絕,白姑臉色瞬間難看下來。
她教書許久,自然清楚這些跳出來嘲諷陳梁的人,都是方庭的跟班。
再看對方,明顯有得意之色浮現(xiàn)。
白姑不清楚方庭為啥針對一個新來的,但他們說的話,也的確有幾分道理。
昨日書院出了個算術(shù)天才,這件事她也有所耳聞。
但算術(shù)一道,在科舉中并不是特別重要。
所謂三科,還是以詩賦為主。
扭頭看向陳梁,語氣稍微有些尷尬:
“你懂詩賦么?”
陳梁起身,撇了周圍幾眼,嘴角掛著冷笑:
“略懂。”
這句略懂,不出意外又引起滿堂哄笑:
“哈哈哈,這個土包子剛剛說什么,略懂?”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連方少都不敢說略懂,這小子居然大言不慚?!?/p>
“好好好,我等亦有機會,領(lǐng)略一番塞外詩賦神作?!?/p>
眾人嘲笑聲此起彼伏,白姑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敲了敲了書案:
“鐺鐺鐺——”
“肅靜!”
見白姑有些發(fā)火了,這群人才停止喧嘩,紛紛將目光落在陳梁身上。
方庭更是得意看向陳梁,嘴角掛著陰笑。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馬上就要露餡了。
想不到吧,醉安樓買的四副詩,是本少故意讓人賣出去的。
只要你敢拿出來顯擺,本少便舉報,讓白姑將你逐出書院。
讀書人,最忌剽竊他人作品。
只要被逐出書院,伏牛寨那群殺手,便有機會做掉你。
呵呵呵。
本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看你小子的死狀。
他之所以對陳梁恨之入骨,一方面是因為他殺了伏牛寨四當(dāng)家的,又找來玉龍嶺作保,導(dǎo)致父親針對醉安樓的計劃落空。
而另一方面,便是陳梁的身份。
以一個養(yǎng)子身份呆在醉安樓,本少還怎么欺負(fù)你三娘?
那嬌滴滴的大美人,本少可是垂涎很久了。
玩夠了丟在自家青樓當(dāng)花魁,那不妥妥的搖錢樹么。
不過那是后話,眼下還是先除掉這礙事的小子。
面對嘲諷質(zhì)疑,陳梁不卑不亢,眼神凌厲看向白姑:
“白姑可是要考題?”
這句話出口,連白休盼都有些擔(dān)心,她清楚方庭等人為何針對陳梁,想來因為自己的原因。
心中過意不去,還擔(dān)心陳梁當(dāng)眾出丑,立即站起身來:
“陳梁沒有炫耀意思,白姑還是算了吧,他一天入內(nèi)院,論詩詞造詣,怎能比得了在座各位?!?/p>
“再說了,院長大人特許陳梁入內(nèi)院,是看重他的算術(shù)天賦,又不是詩賦?!?/p>
小妮子說的句句在理,一些吃瓜學(xué)子都暗自點頭,小聲附和著:
“對呀,人家第一天入內(nèi)院,你們這樣做,確實有些過分了?!?/p>
有不少女學(xué)子也為陳梁說話,小聲嘟囔著:
“人家是靠算術(shù)入內(nèi)院的,詩賦本就不是人家強項,這樣比試不公平。”
“就是嘛,你們怎么不跟白學(xué)姐比?!?/p>
白姑聽完眾人議論,也覺得這樣做對陳梁不公平,學(xué)術(shù)應(yīng)該嚴(yán)謹(jǐn),不能因為詩賦一道,便否定一位出色學(xué)子。
剛想點頭讓陳梁坐下,可方庭卻不干了。
見場面有些控制不住,越來越多人為陳梁說話,忍不住站起身來:
“白姑請聽我說,陳梁雖在算術(shù)一道有過人天賦,但那個東西算不得真?!?/p>
“連院長大人都看不懂的鬼畫符,白姑難道真以為是這小子算的?”
“我曾聽說,塞外有些奇技淫巧之仕,常年靠這東西招搖撞騙,專門糊弄我們中原人。”
“依我看,陳梁定為此類人,弄一些大家都看不懂的符號,蒙騙院長大人?!?/p>
方庭一番話說完,再次將矛頭針對陳梁。
聽明白怎么回事后,全場懷疑目光,都落在了陳梁身上。
就連白姑也覺得有些道理。
先不說陳梁怎么答上來那些算術(shù)題,單說那種怪異符號,壓根就不是中原有的東西。
“陳梁,他們說的可真?”
陳梁一看,就連白姑都在懷疑自己,看來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小爺在書院還真混不下去了。
尤其這個方庭,陳梁可沒打算放過他。
灑然一笑:
“算術(shù)一道,自有人為我主持公道?!?/p>
“這位方公子剛剛不是說,在下是塞外來的土包子,根本不懂詩賦么?!?/p>
“正好。”
說著話將懷中冊子摔在桌上:
“我這里有幾首拙作,還望入得了白姑貴眼?!?/p>
入得了人家貴眼,這句話說的就沒那么正經(jīng),可后者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一聽陳梁還有詩詞,當(dāng)即好奇心大起。
“好,那我便欣賞欣賞你的佳作。”
白姑話音落下,眾人又將目光落在陳梁身上,見他面前桌上有一本冊子,方庭心中大喜。
對。
就是這本冊子,里面是莫紅鸞為他新買的四首詩。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不等陳梁念詩,他先主動出擊:
“白姑莫急,陳梁作為青樓養(yǎng)子,平日里肯定接觸許多詩詞?!?/p>
“他怎么證明,冊子里的詩,為他所作呢?”
“正巧?!?/p>
說著話,同樣從書囊中摸出一本冊子,封皮竟與陳梁桌上的,一模一樣。
將詩冊舉在手里哈哈大笑:
“昨日有落魄書生,將新寫的四首詩賣與本少?!?/p>
“大家都清楚本少心善,最看不得讀書人落魄,便賞他一些銀錢收下?!?/p>
“至于里面寫的詩作,本少并沒有看?!?/p>
轉(zhuǎn)頭看向陳梁,不懷好意壞笑:
“你面前詩冊,該不會也是那位落魄書生賣給你的吧?”
方庭看透了一切,本少等的就是你這手。
只要你念了冊子里的詩,那么抄襲一事,將徹底板上釘釘。
被逐出書院后,便是你的死期。
陳梁見他拿出這本一模一樣冊子,心中已經(jīng)了然。
原來他早有準(zhǔn)備,先讓人把詩賣給三娘,然后在學(xué)堂上當(dāng)眾拆穿,讓小爺身敗名裂,此生入不得學(xué)堂。
瞇瞇眼,好陰毒的算計。
他同樣將詩冊拿在手里,并沒有翻開朗讀,而是看向方庭,淡淡一笑:
“這里面的詩,皆為我原創(chuàng)?!?/p>
“方少若不信的話,可敢與我賭一場?”
見陳梁有恃無恐,方庭心里冷笑。
還在耍花樣,本少已經(jīng)知曉其中把戲,還能中了你的計不成?
哈哈大笑:
“好啊,你想賭什么?”
一聽兩人要對賭,在場所有人都好奇起來,只有白休盼擔(dān)心死了。
一個塞外來的,哪里會什么詩賦,陳梁你好笨啊,怎么能與方庭賭,那家伙壞的狠。
剛想為陳梁說話,取消這場無意義的賭局,可白姑卻將此事坐實:
“好,你們賭什么我不關(guān)心,我只想知道,陳梁手中詩冊,究竟是不是買的。”
她心思聰慧,已經(jīng)從兩人對話里發(fā)現(xiàn)不對勁。
若說陳梁真有算術(shù)天賦,又何必弄那些誰都看不懂的符號呢。
現(xiàn)在還說詩冊里的詩,皆為他原創(chuàng),可封皮又與方庭手里拿的一樣。
這事擱誰看,都覺得不尋常。
肯定不是湊巧。
若陳梁真如方庭所說,他是塞外騙子,那便將他逐出書院,永世不得考取功名。
若真是他原創(chuàng),并且有點意境的話,那么此子當(dāng)要重點培養(yǎng)。
見白姑將此事定下來,陳梁嘴角冷笑:
“方少,如果我的詩為原創(chuàng),那你便當(dāng)眾給我道歉,并賠償我一萬兩銀子精神損失費?!?/p>
一仰脖子:
“敢么?”
一聽對方還要賠禮道歉,外加一萬兩銀子,方庭心里已經(jīng)確定,對方這是要唬住自己。
看穿了對方伎倆,方庭爽朗大笑:
“沒問題,那你若是輸了呢?”
陳梁想都沒想:
“我若輸了,賭注同樣?!?/p>
“好,一言為定!”
方庭心中冷笑連連。
一萬兩銀子,放在哪里都不是個小數(shù)目,即便以醉安樓財力,要拿出這些銀子,恐怕也異常艱難,搞不好,青樓都會因此倒閉。
沒想到,本少還有意外收獲。
他心里已經(jīng)算好,即便陳梁反悔,等他被伏牛寨殺死后,自己也要拿這個要挾莫紅鸞。
你不是他三娘么,你兒欠下的債,便由你來還吧。
他在心里算計陳梁,對方又何嘗不是呢?
看來昨日燒了你家賭坊,還沒長記性。
那么小爺。
便要收點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