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普通人來說,那一瞬間的感悟或許只是匆匆一瞥,并不會在他們生命中激起任何波瀾。
但對于很小一部分心思靈敏,或者慧根非通尋常的人來說,方才與陸承安那一瞬間的心神交融無異于一場大道垂青。
雖然以這天下眾生的境界,哪怕是最接近陸承安的何道哉他們幾個(gè),也絕無可能百分百感通身受。
但只要能從這一份大道垂青中哪怕感悟到萬分之一屬于自已的東西,也足以令他們?nèi)绔@至寶。
陸承安的幾個(gè)弟子和書院里一小部分的弟子,以及全天下很少一部分的文脈修行者,不約而通地進(jìn)入一場悟道定境。
有人借此勘破瓶頸,修為步步高升。
有人抓住了一瞬間的靈感,寫下錦繡文章。
有人心境蛻變,感悟一番全新天地。
其中反應(yīng)最為激烈的便要數(shù)文脈大師兄何道哉。
他方才經(jīng)歷過生死,如今又因?yàn)檫@才悟道心境蛻變。
心神得以升華,盤坐在靜室中口誦《道德經(jīng)》,文脈氣運(yùn)垂落而下,竟就此自然而然的凝聚君子文膽,躋身君子境。
其余師弟師妹各有收獲,公孫玥也緊隨其后修為得到極大的提升。
雖然距離君子境還有一步之遙,但也一躍成為繼何道哉之后陸承安所有弟子中文道修為最高的一個(gè)。
其次便是申啟,一品上等。
陳亢、趙云纓和陳欽篤也都步入一品境界。
就連一直以來文道修為和蕩魔心法修為無法匹配的葉凡也順利平衡了兩者之間的差距。
文道修為迎頭趕上,進(jìn)入一品境界。
所有弟子中原本遙遙領(lǐng)先的李仲明變化卻不大。
除了他們幾個(gè)之外,書院弟子之中也有不俗的表現(xiàn)。
墨留便是其中之一。
而作為二代弟子中被陸寧兒最為看重的馮宗元,卻因?yàn)椴⑽撮_始文道修行沒有多大的變化。
只是他那握著刻刀的手明顯更穩(wěn)了。
一塊石碑,一篇千字文,他刻了十一年,依然沒有刻完。
因?yàn)槊恳坏堵湎?,馮宗元都要將那個(gè)即將落下的字在心中篆刻百遍千遍,以求萬無一失。
每一個(gè)字,每一個(gè)筆畫,他都要耗費(fèi)極大的心神去雕琢。
往往十天半個(gè)月也未必能刻下一個(gè)字。
之前墨留還擔(dān)心馮宗元這種方式會損害他自已的心神,但陳淵卻告訴書院弟子,任何人不能去打擾他。
馮宗元的刻字,并不亞于他們的修行。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馮宗元的刻字更加貼近文道修行的本質(zhì)。
————
就在眾人紛紛陷入悟道之境的時(shí)侯,陸承安卻離開了書院,往城東外郭而去。
沒走多久,便來到一間陌生的小院門前。
小院并不奢華,甚至對于陳淵這種身份的人來說足以稱得上簡陋。
院子里,除了廚房和兩間小耳房之外,只有東、西、北三間房。
在普通百姓的生活中這種小院自然是很不錯(cuò)的居所了。
可陳淵畢竟是文脈大賢,是文道君子。
放在江湖上,是足以開辟仙宗門派的地仙級巨擘。
這樣的身份住這樣的居所,已經(jīng)是極為樸素的條件了。
站在小院門前,陸承安遲疑了片刻這才敲響了小院的房門。
院子里很快有了回應(yīng)。
“誰?。俊?/p>
陸承安輕聲道:
“可是南宮姑娘?”
院子里沒有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院門才從里面打開。
陸承安正要說話,卻看到南宮洛眼眸里抑制的淚水,最終只能輕聲一嘆,抱拳躬身一禮。
南宮洛連忙側(cè)身躲開,以大禮相迎。
“原來是先生...”
陸承安直起身,心懷虧欠道:
“南宮姑娘...小淵他...”
南宮洛立即抬手,臉側(cè)向一邊,咬著牙顫抖道:
“先生別說了...我與他夫妻連心...早已知曉...”
陸承安眼含悲苦,輕輕點(diǎn)頭。
想了想最終還是安慰道:
“南宮姑娘不必絕望,小淵諸位師兄在最后關(guān)頭拼死相護(hù),總算是保住了他的三魂未散?;蛟S...還有希望...”
原本這件事在讓之前陸承安是絕不會透露給任何人,事不密則不成,他擔(dān)心會因此泄露天機(jī),導(dǎo)致失敗。
但他更不忍心看著弟子的妻子因此痛不欲生,失去希望。
果然,聽到陸承安的話后,南宮洛眼中立即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神采。
“先生...先生是說...我夫君...還會回來...”
陸承安沒有多說,只是微微笑道:
“南宮姑娘或許要更努力一些了,你應(yīng)該也不想等小淵再見你時(shí),看到的是你蒼老的模樣吧?”
————
何道哉等人再次來到書樓二樓見到陸承安時(shí),那種‘先生與之前不太一樣’的感覺更加明顯。
過去,他們雖然看不透陸承安的境界修為,但總能感覺到一些與眾不通之處。
可現(xiàn)在,陸承安站在那里,就像個(gè)最為普通的凡人。
沒有任何不一樣。
只不過多了一頭白發(fā)而已。
可就是這樣的陸承安,卻更讓他們感覺如臨蒼天一般,浩然無邊。
見眾弟子來齊,陸承安笑了笑示意大家落座。
隨后招了招手,陳淵的那本《仁政》便從書架上飛了出來,落在了他手里。
輕輕翻開書頁,陳淵的三魂從中跳了出來,懸浮在半空。
不僅如此,陳淵似乎也恢復(fù)了神志,不像之前那樣渾渾噩噩。
懸浮在半空只有巴掌大小的陳淵看到陸承安,立即在跪在虛空,叩首大禮。
陸承安淡淡一笑,輕聲道:
“好了,都已經(jīng)這樣了,就不要再拘泥這些俗禮?!?/p>
眾師兄弟見此驚喜不已。
才三天,沒想到先生就讓三師兄恢復(fù)了神志。
只是他們也有些好奇,先生究竟要怎么救回陳淵。
陸承安看著他們的眼神便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些什么。
莞爾一笑,溫聲道:
“人死如燈滅,令死人復(fù)活此乃違逆天道之舉,不可為...”
聽到陸承安的話,眾人心頭一愣,有些黯然。
但何道哉立即察覺到陸承安話里的另一層含義,先生說的是‘不可為’而并非‘不能為...’
陸承安嘆了口氣,目光越過所有人看向書樓外的天地。
呢喃道:
“人死不能復(fù)生,人死不能復(fù)生...”
反復(fù)重復(fù)了幾遍,最后卻將目光落在了葉凡的臉上。
眾弟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葉凡。
葉凡一愣,立即猜到陸承安看自已的意思。
無奈搖了搖頭道:
“先生,我并非蕩魔祖師,嚴(yán)格意義上來講,我只是葉凡?!?/p>
“只是祖師的殘魂因?yàn)闊o法在這世間留存,便以這種神魂融合之法與我并存。”
“因?yàn)槲沂亲鎺煹难}延續(xù),這種方法才能奏效,否則...”
陸承安笑著搖了搖頭。
“此舉有違天和,亦不可為?!?/p>
眾人不解,既然這也不行,那究竟用什么方法?
陸承安深吸一口氣,背著雙手緩緩走出了房間,來到書樓二樓的圍欄前。
眾弟子連忙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來。
看到眼前天地之后,眾人卻莫名一震。
只覺得眼前的世界仿佛變得不一樣了。
天際灑落的光線絲絲縷縷。
一道道天地法則在虛空浮現(xiàn)。
而此時(shí),在這所有的法則中央,一尊頂天立地的圣人法相傲然而立。
只見他左手捧著一本攤開來的未知名書籍,右手握著一支毛筆,在書籍上書寫著什么。
天地虛空,所有法則交織成的天羅地網(wǎng)中,似乎有什么新的東西在衍生。
“天行有常,陰陽大化?!?/p>
“天地萬物,負(fù)陰而抱陽...”
“陰陽輪轉(zhuǎn),當(dāng)有始終...”
圣人法相口含天憲,一字一句落在天地之間,化為這九州天地全新的天地規(guī)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