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生搖了搖頭:“若是平日,江二郎買的多些,我自要愿意多給優(yōu)惠?!?/p>
“可如今這時節(jié)嘛.......運糧不易,自是買的越多,價格越高了?!?/p>
江塵沉默片刻,抬眼道:“等南邊糧路暢通,糧價還是會降,我可以等那時再來買。”
說著,作勢要走。
趙生表情含笑,不急不緩地開口:“二郎若是愿等上數(shù)月,那就等吧?!?/p>
“我可提醒一句江二郎,如今永年縣,能一下子拿出三千斤的糧鋪,就我們趙家?!?/p>
江塵回頭,不由微微咬牙,這老小子是真吃定自已了。
要是兩三個月都是如此,那他還真有不得不買的理由。
三千斤糧食聽著多,可他如今在村中養(yǎng)著五六十人。
操練的鄉(xiāng)勇,自然得管飽,每人一日需兩斤半糧米。
一日消耗的糧米,將近一百五十斤。
如此算,三千斤糧食恐怕也只能撐一個月而已。
要是不囤糧,等流匪真的襲擊縣城,糧路斷絕,他還真不知道去哪弄糧食。
“一分不讓?”江塵看著對面趙生洋洋得意的樣子,心中罵了一句。
這趙家糧鋪,是郡城趙氏的生意,恐怕還真只有他們能把糧運過來。
若是要買,他也沒必要再去其他地方問了。
“我亦欽佩江二郎的勇武,可抹去零頭?!?/p>
這話說的漂亮,卻還是一分不讓。
江塵也不再拉扯講價,開口道:“算賬?!?/p>
趙生哈哈笑道:“來人,算賬。”
“客官,可是粟米兩千斤,細糧千斤,半數(shù)粳米,半數(shù)白面?!?/p>
江塵不咸不淡應(yīng)了聲,腦子里卻想著剛剛趙生的話。
趙生,作為趙家糧鋪的掌柜,可能還真知道些內(nèi)情。
“兩三個月......都會是這般場景,難道郡城的士族,準(zhǔn)備繼續(xù)養(yǎng)著流匪?等著官府收了安民稅,再調(diào)動府兵剿匪?”
當(dāng)今朝廷,以各地折沖府統(tǒng)兵。士兵都是從良家子中抽調(diào)。
兵士不僅無軍餉,還要自備武器裝備,戰(zhàn)時出征,戰(zhàn)后歸農(nóng)。
本來,加入府軍可以抵徭役,甚至抵扣一部分賦稅,為了不去服徭役,還有人愿去。
到如今,賦稅沉重,徭役過度征發(fā),加入府兵的補償也根本落不到實處。府兵制,早就剩個空殼了。
臨時強行征發(fā)的府兵,又能有幾分戰(zhàn)力。
到時候碰見流匪,兩幫烏合之眾對上還真不知道誰勝誰負(fù)。
“贏了,可對上說耗費頗巨,不如倚仗士族部曲?!?/p>
“輸了,那更是要倚仗士族部曲了?!?/p>
江塵心中冷笑:“期間還能賣賣高價糧賺錢,這養(yǎng)寇自重,還真是好生意啊?!?/p>
這中間會餓死多少人,多少人被逼跑入深山,落草為寇,那些大老爺也根本不在乎。
“難怪皇帝老兒要針對士族呢......有這種蟲豸在,怎么可能搞好國家?!?/p>
被沈朗陶冶了許久,他看問題的格局也高了不少。
正思索時,趙生找來的伙計,遞上一張紙,其上寫著買契。
江塵掃了眼。
粟米兩千斤,每斤五十文,作價百貫。
細糧千斤,每斤一百二十文,作價一百二十貫。
三日內(nèi),由趙家糧鋪,送到三山村。
趙生看了眼,開口道:“江二郎是給五銖、商票、還是現(xiàn)銀?”
“現(xiàn)銀?!?/p>
趙生輕拍桌面:“那便作價一百七十兩。”
如今市面上,一千二百枚銅錢,約莫才會換一兩銀子。
一百七十兩,算是讓了將近二十貫的價......這也是江塵拿現(xiàn)銀結(jié)賬的情況下,他才如此大方。
江塵自懷中取出五十兩的銀錠放下:“三日后送到三山村,結(jié)清。”
“這是自然?!?/p>
看著伙計在紙上寫上已付定金銀五十兩。
江塵才轉(zhuǎn)身離去。
眼看時候已經(jīng)不早,江塵沒再多轉(zhuǎn),而是直奔碧樹酒樓。
如今的碧樹酒樓前,倒是再沒人來尋釁摘幌了。
而且,客人比上次多了不少。
走進酒樓,正中掛著塊紅木牌子,甘酥金炙:今日售完。
江塵剛走進去,就被伙計認(rèn)出來,趕緊回頭去找高峰。
沒等伙計跑過去,高峰就已經(jīng)從柜臺后跑出來:“江二郎來了,速速進來,我可給你留了包廂!”
說著便把江塵往包間引。
有了之前的幾乎傳遍全城的鬧劇,再加上甘酥金炙。
現(xiàn)在碧樹酒樓的名聲算是因禍得福,徹徹底底打出去了!
如今一份甘酥金炙,可是百金難求,預(yù)定早已排到半月之后。
他已經(jīng)滿腦子盤算郡城開店的事。
如果說,上次對江塵還有些怨氣。
現(xiàn)在見到江塵,就只剩下激動了了。
一路把江塵拉到包廂,才歉意開口:“我今日實在太忙,不能作陪,二郎吃喝什么先點上,一切消費都算我的?!?/p>
“還有,剩下的那些蜜漿下次一并送來,我今日就把銀錢結(jié)清?!?/p>
這倒是好事,剛花了一大筆銀子,轉(zhuǎn)眼也有進賬。
江塵輕笑道:“高掌柜這是發(fā)財了???”
高峰哈哈一笑:“還不是托你的福,最近生意不錯。”
江塵賣蜜漿的價格可不低。
而高峰一份甘酥金炙只賣十兩,倒也沒因為供不應(yīng)求而漲價,只是每日只賣十份。
即便是一份蜜漿,可以做出兩份甘酥金炙,只論這一道菜,刨去酒樓開銷,高峰掙的還沒江塵多。
但這道菜帶來的人流、名聲才是高峰最看重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要投錢幫他去郡城開酒樓了。
他就等著江塵再拿出幾個新菜,幫自已立起大梁呢。
簡單寒暄兩句后,高峰就急匆匆的離開,留了個伙計在外聽招呼。
江塵隨意點了幾道菜,要了幾碟糕點,在包間坐下。
沒多久,顧二河和胡達也走了進來。
顧二河手中提著個鍋蓋,胡達背上背著三把長弓,背后還跟著包憲成爺孫三人。
三人也不是第一次來碧樹酒樓了,倒沒有上次那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