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指揮中心。
徐文柏臉色鐵青地拿著兩張A4紙,對著蔣正康道:“太不像話了,簡直太不像話了。
沒有指揮部的命令,各區(qū)縣摸排隊伍,為什么都撤了?
還有沒有組織紀律?”
蔣正康小聲道:“徐處,也沒完全撤吧。
各區(qū)縣不都留了人,進行第四次排查?”
徐文柏把手中的A4紙重重地拍在桌上,惱怒道:“排查人數(shù)都比不上之前的一半。
每個村每個街道,都分不到兩個小組。
這也叫排查?
尤其這個甜水鎮(zhèn)最過分,竟然只剩下了兩個人進行摸排,這是糊弄誰呢?
就算裘阿祥走大街上,也沒人發(fā)現(xiàn)得了?!?/p>
蔣正康委屈道:“徐處,不是我們不努力,實在是底下的人,精力已經(jīng)到了極限。
他們都不是正式警察。
大多是輔警、聯(lián)防隊,還有政府的年輕黨員志愿者。
他們一連十天,拋下工作,有家難回,沒日沒夜,就算鐵打的也受不了啊?!?/p>
“這十天難道我睡覺了?”
徐文柏眼中布滿紅絲,動容道:“你也是警察,而且已經(jīng)做到了公安局長,難道不知道這里面的利害?
那個裘阿祥,在南方流竄數(shù)省,接連攻擊晚上下班的獨行女子,手段異常殘忍,都是先奸后殺。
其中一個受害者,還是個女警,她的女兒和丈夫還在等她回家吃飯。
有一個女中學生,還不滿十四歲,被殺之前也受到殘忍的摧殘。
受害那天是她的生日,她的父母為她準備了蛋糕……”
徐文柏說著,聲音漸漸哽咽,揉了揉眼眶道:“每一個女受害者背后,都有期盼她們回家的親人。
我已經(jīng)追查了那個逃犯三年,接連輾轉(zhuǎn)十幾個省。
沒有抓住他,我一個好覺也沒睡過。
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那些女受害者凄慘的面孔。
我想,你不希望在通元縣,再多一起血案吧?
我們現(xiàn)在辛苦些,是為了全縣老百姓能睡得安穩(wěn)。
這不就是我們頭頂?shù)膰?,賦予我們的責任么?
明明知道案犯就在附近,我們卻因為嫌累,不去排查,不去抓捕,怎么對得起我們身上這身制服?”
蔣正康眼角的肌肉動了動,沉聲道:“徐處說的是。
我馬上對下面人員提出嚴厲批評。
尤其那個甜水鎮(zhèn),只剩下兩個人排查,實在太不像話了。
本來那里山多林密,地形復雜,案犯藏匿的可能性就比別處高。
他們還這么玩忽職守,虛與應付。
我先拿他們殺一儆百。”
蔣正康說著,掏出手機,準備撥通周仲清的電話。
這個時候,指揮中心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
當初為了辦案方便,指揮中心的電話已經(jīng)通報全縣,張貼得到處都是。
只要發(fā)現(xiàn)線索,都可以打這個電話。
只不過這幾天接的舉報電話,都被證實是誤報,與案犯無關(guān)。
所以現(xiàn)在連接線員都已經(jīng)失去了信心,聲音消沉道:“通元縣指揮中心,您是哪里?”
“我是甜水鎮(zhèn)摸排人員陳小凡,請蔣局接電話。”
陳小凡在電話里聲音洪亮道。
接線員對著蔣正康道:“甜水鎮(zhèn)那兩個摸排人員之一,叫陳小凡,要跟您通電話?!?/p>
“是他?”
蔣正康一聽這個名字,氣就不打一處來。
當初固然金陽榮有錯在先,對他栽贓陷害。
但他也得理不饒人。
最終鬧到流動紅旗被撤,全縣警員的辛苦努力,付諸東流。
而且還被砍了辦案經(jīng)費,以至于現(xiàn)在捉襟見肘。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甜水鎮(zhèn)僅剩的兩個排查人員之一。
蔣正康氣呼呼地接過電話,準備把氣先撒到陳小凡頭上,沉聲道:“你們像話么?
聽說整個鎮(zhèn)上排查人員,就剩了你們兩個人。
就算裘阿祥跟你們走個對面,確保能抓住么?
更何況案犯早已經(jīng)隱匿起來,即使全力排查,都找不到他,你們兩個人能頂什么用?”
“報告蔣局,您能不能先聽我說一句話?”
陳小凡不明不白被訓了一頓,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蔣正康壓了壓火氣道:“你說。
我看你能說出個大呲花來?!?/p>
陳小凡在電話里道:“報告蔣局,甜水鎮(zhèn)的確只剩下我,還有派出所輔警馬強,兩個人進行排查。
但就在五分鐘之前,我們已經(jīng)成功抓住了裘阿祥?!?/p>
“什……什么?”
蔣正康聞言,頓時愣在原地,心神一緊,氣息劇烈起伏。
他幾乎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于是追問一句道:“你們……抓住了裘阿祥?
你確定?”
聽了這話,旁邊的徐文柏臉色一變,豁然起身,三步并做兩步地走到電話機前,眼神中充滿期盼,聲音顫抖道:“電話里說什么?
裘阿祥被抓了?
馬上確定一下身份!”
蔣正康知道對方著急,于是把電話免提打開,整個指揮中心的大廳內(nèi),所有警員全都張大嘴巴,不敢弄出任何動靜。
蔣正康這才道:“陳小凡同志,你再確定一遍。
仔細辨認清楚,抓住的確實是裘阿祥?”
大廳里響起陳小凡嘹亮的聲音:“報告蔣局,我手上就有案犯的照片。
我百分之百確定,這就是裘阿祥本人。
而且,他剛才也已經(jīng)親口承認了?!?/p>
這話一說完,整個指揮中心內(nèi)頓時發(fā)出一陣歡呼聲。
大家眼含熱淚,熱烈鼓掌。
忙碌了這么多天,終于有了收獲。
徐文柏眼眶紅潤,聲音激動道:“陳小凡同志,案犯極其兇殘,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陳小凡道:“請領導放心,我的同伴馬強是少林武僧,就算十個案犯也不是對手。
更何況現(xiàn)在,案犯已經(jīng)被拷住,連腿都被打折了?!?/p>
“太好了,你們在哪里,我們馬上過去?!?/p>
徐文柏激動的連連攥拳頭。
這個案犯他追查了三年,對方幾乎已經(jīng)成為他的夢魘和執(zhí)念。
要是不抓住此人,將寢食難安。
如今終于落網(wǎng),他怎能不高興。
陳小凡道:“我們在甜水鎮(zhèn)的前河村22號?!?/p>
“好,待會兒見。”
徐文柏掛斷電話,然后對蔣正康道:“走吧,趕緊去現(xiàn)場?!?/p>
蔣正康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干笑道:“那么多人排查,都沒有抓住裘阿祥,卻讓他兩個人給抓住了。
是不是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