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水縣作為林州市下轄的三區(qū)四縣之一,經(jīng)濟比通元縣稍微強一些。
如今借著工業(yè)園區(qū)大開發(fā),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進到泌水縣地界,在國道上就有警員盤查。
陳小凡開的是私家車,馬強又穿著便服,所以沒有引起注意,便被放行了。
他注意到,出縣城的車輛查得比較嚴(yán),進縣城的相對松一些。
“你們縣路口,之前一直有人盤查么?”
陳小凡好奇地問。
沈小荷道:“當(dāng)然不是。
這路障是從征地開始才設(shè)置的。
只要上了黑名單的人,一個也不允許出縣城,以防他們出去告狀。”
馬強咬了咬牙道:“我只聽說古代官員為了封鎖消息,會將整座縣城封閉起來。
沒想到這個時代,也有這種事發(fā)生?!?/p>
他們在沈小荷的指引下,穿過泌水縣城,又走了幾公里,來到一處果園旁邊。
那果園的樹都有碗口粗,上面密密麻麻長滿了紅蘋果。
“爸,媽,我回來了,”沈小荷站在果園門口,向里面喊了一聲。
她話音未落,一個中年男人拄著雙拐艱難地出來,怒斥道:“你這死丫頭,偷偷跑哪里去了?
害我跟你媽有多擔(dān)心,你知道么?”
那男人揮起右拐,就要打沈小荷。
這時又有一個中年女人,手里拄著一根單拐,從果園里走出來。
“媽,爸要打我,”沈小荷趕忙躲在女人后面。
那女人用手指狠狠點了一下沈小荷的額頭道:“你留張字條就偷跑出去,我跟你爸都快擔(dān)心死了。
我們這腿腳,又沒法去找你。
你爸打你也是活該?!?/p>
沈小荷吐了吐舌頭道:“我這不是出去告狀去了嘛?!?/p>
她的爸爸沈重山道:“你好好上你的學(xué)就是,大人的事,你少管。”
劉翠芝看了看果園門口的陳小凡道:“他爸,先招呼客人吧?!?/p>
沈小荷得意地道:“爸媽,這就是我搬來的救兵,這位陳大哥,在市府工作,還是位主任呢。
這位馬大哥,是位警員。”
沈重山看了看陳小凡馬強二人,也太年輕了點兒。
尤其陳小凡,看上去跟女兒也差不了幾歲,這也能當(dāng)救兵?
主導(dǎo)征地的,據(jù)說是副市長的侄子,全縣連縣長,都得聽命行事。
這兩個年輕人來,又有什么用?
也就是女兒年輕不懂事,才把這兩人當(dāng)做救兵。
別到時候惡勢力沒抵抗住,倒把他們自己給搭進去。
沈重山拄著拐憨厚地笑了笑道:“兩位領(lǐng)導(dǎo),我女兒年紀(jì)小,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們家沒什么冤屈。
待會兒讓孩兒她娘給你們摘點蘋果,你們就趕緊回去吧?!?/p>
陳小凡聽對方這口氣,顯然是對自己輕視了。
這也難怪,恐怕對方很難相信,自己這樣一個年輕人,是受市長的命令來查案的。
他看了看眼前這一對中年夫婦,腿上的繃帶都是新的,而且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說明兩人的傷,都是最近才造成的。
陳小凡耐心地道:“沈大叔,我過來就是要了解一下情況。
你們不用害怕,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說就行?!?/p>
沈小荷也在旁邊附和道:“爸,這位大哥是孟彤姐的同學(xué),也是她的領(lǐng)導(dǎo),你把咱家的情況都告訴他吧?!?/p>
“你懂什么?”沈重山瞪了女兒一眼,厲聲道:“跟孟彤是同學(xué),也就是跟你姐同歲。
剛剛工作沒幾年,能是多大領(lǐng)導(dǎo)?
可前來征地的,都是縣里的大人物,聽說背后還站著副市長的侄子。
你把他們牽扯進來,這不是害了他們?”
他這幾句話,雖然明著是訓(xùn)斥女兒,但實際上是說給陳小凡聽的。
他最后直接對陳小凡語重心長道:“小伙子,大叔不是不信任你。
孟彤我們認識,跟小荷的姐姐是同宿舍的好朋友,去年還來我家果園住了好幾天。
你既然跟孟彤是同學(xué),我們看你就跟自己的晚輩一樣。
我實在是不忍心,牽連你們吶。
那些人實在太厲害,不是你們能惹得起的。
我給你摘點蘋果嘗嘗,你們就快點走吧?!?/p>
陳小凡猶豫了一下道:“沈大叔,既然這樣,你把你家的情況跟我說一下。
我全部了解之后就走,絕不給你們添麻煩?!?/p>
沈重山聽了這話,嘆口氣道:“好吧,我就跟你說說。
你看看我這果園,果樹都已經(jīng)種下了十年。
按照蘋果樹成長規(guī)律,頭1至5年算是培育期,6至8年是初果期,9至25年算是盛果期。
按照國家規(guī)定,每個期限的補償標(biāo)準(zhǔn)是不同的。
培育期補償標(biāo)準(zhǔn)最低,盛果期由于產(chǎn)出最大,所以補償標(biāo)準(zhǔn)最高,一般會按每棵樹所創(chuàng)造的經(jīng)濟價值進行賠償。
可是我們縣里負責(zé)征地的干部,卻睜眼說瞎話,非要把我這果木定性為初果期。
我現(xiàn)在一棵果樹產(chǎn)出的蘋果,至少要賣四五百元。
他們每棵樹只答應(yīng)補償我一百塊錢,這樣算下來,連苗木本錢和化肥農(nóng)藥都不夠,更別提這么多年的照顧了?!?/p>
沈重山越說越激動,也不管陳小凡能不能管得了,把肚子里的委屈全倒了出來。
劉翠芝抹著眼淚道:“我們不同意砍樹,他們就派一些無業(yè)游民過來,天天騷擾。
我們兩口子跟他們起了爭執(zhí),結(jié)果晚上突然沖進來一幫人,把我們的腿都給打折了。
我們知道,他們財大氣粗,可為什么要為難我們這些窮苦百姓?
這座果園,我跟你大叔跟伺候孩子似的,已經(jīng)伺候了十年。
眼看今年就要有收成了,他們卻要過來給我們砍掉,補償費連本錢都不夠,這讓我們怎么活?”
沈重山被妻子說得眼眶通紅,四十來歲的漢子,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這果園最初十年,只是投入,沒有半點收成。
我們兩口子搭進去的工夫不說,小荷她們姐倆上學(xué)需要錢,我們跟能借的親戚都借遍了。
只等著今年果樹豐收,能賣個好價錢還債。
可是沒想到,他們連這點時間都不給我們。
這幾天就要讓我們砍掉。
這簡直比砍我們的頭多難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