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從沃爾沃的主駕駛走下來。

手里還拎著剛給周妥去買的熱騰騰的烤紅薯，她先是看到旁邊的斯越，笑了笑，再往前走的時候才看到一旁的許老夫人。

許妍身上是沒有牌子的素色羽絨服，一籠統(tǒng)的休閑褲。

許老夫人則是從頭到尾都精致的貴婦。

在校門口，一個如此華麗的貴婦緊緊盯著一個普通女人不撒，有點引人注意。

許妍還是客氣的點了下頭，才走去周妥身邊，“走了，回家?！?/p>

周妥已經(jīng)迫不及待伸手從袋子里掏烤紅薯。

烤紅薯的香氣四溢，很濃郁。

斯越也看了過來。

許妍是買了兩個的，打算自己和周妥一起吃一點，暫時墊一下。

因為晚上，周述就會回來了。

他們一家人打算去找個餐廳吃飯。

此刻看到斯越的眼神，她下意識想拿出來分給斯越一個。

卻在看到旁邊的許老夫人時，頓住了，收回了手，禮貌客氣道：“我們就先走了?！?/p>

她扶著周妥的圓腦袋瓜往車上走，身后傳來許老夫人的聲音。

“妍妍?！?/p>

許妍腳步微停。

許老夫人看著她，“這兩天周妥都是在老宅吃飯的，今天也給他準備了。如果你們中午就吃這些的話，跟我回老宅一起吃點吧。”

說完，又補了句，“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p>

許妍輕皺了下眉，低頭去拍周妥的腦袋，低聲斥責：“你一個住宿生中午不在學(xué)校吃，跑到別人家吃午飯干什么？”

在聽到別人家三個字的時候，許老夫人有些不是滋味。

曾經(jīng)叫媽媽的女兒，如今被稱作是別人家。

周妥被她打，吐了吐舌頭，翻了個白眼。

不知道這個許妍在裝什么。

明明他每天都有用微聊告訴她他在項斯越家，和項斯越的姥姥一起吃飯，她每次也都還拽拽的發(fā)一個“OK”表示知道了，現(xiàn)在卻裝不知道。

臭許妍。

打得他后腦仁好疼啊。

周妥在這里越想越偏，許妍已經(jīng)疏離開了口，“就不麻煩您了，我們隨便吃點就好，晚上還有事。”

周妥揚起腦袋看她：“啥事兒？”

“你爸回來?！?/p>

一提周述，周妥眼睛唰的亮了。

立馬連烤紅薯都不吃了，塞回她手里，“我要留著肚子，等晚上吃肉?！?/p>

放學(xué)的時期，人流蜂擁，一直堵在門口不像樣。

許妍也沒打算多留。

再次禮貌地道別后，帶著斯越上了車。

從始至終，許妍都沒有表現(xiàn)出對許老夫人抗拒或是逃避，她的態(tài)度就像是在對待一個不太親近的長輩，保持著距離的客氣。

距離，客氣？

這些詞，是許老夫人從前絕想不到會用在許妍身上的。

斯越靜靜看著許妍把周妥朋友似的拉進懷里，拉著聲音親昵問他小乖晚上到底想吃什么。

周妥左歪一下腦袋，右歪一下腦袋。

“吃燒肉吧，帶我爸嘗嘗，我爸還沒吃過那家呢?！?/p>

“不不不，還是吃自助吧，我都好久都沒吃自助了?！?/p>

斯越眨巴了下眼。

在別人沒看到的視線里，用唇齒慢慢碾磨著下唇，無聲重復(fù)了遍這個稱呼。

小乖。

她叫這個稱呼的時候，聲音好輕，好聽。

-

許妍下午推著周妥小朋友去洗了個澡。

趁著他洗澡的功夫，許妍補了會兒覺。

天色慢慢沉下來，距離落地時間差不多，她伸了個懶腰，慢慢道：“走啦，妥妥，出發(fā)?！?/p>

周妥嫌冷，裹著浴巾在浴室門口磨蹭半天才邁出腳丫子來。

許妍去機場時，準備了一束花。

周妥嘖嘖嘖聲音震耳欲聾。

結(jié)果沒想到，等接到周述時，他也帶著一束花。

很大，很鮮艷，是許妍很喜歡的那種艷麗的花束。

許妍抱著花束挽住他的手臂，忍不住聞了又聞，感慨一聲：“啊——香?！?/p>

在倫敦的時候，周述就很喜歡給她送花。

是那種，在很平靜的一天，深夜下班，給她帶一束，或是一朵。

周述也有模有樣拿著她的花，在鼻子前輕聞，“我這束更香?！?/p>

唯一一個沒有花的周妥小朋友雙手環(huán)臂，跟在他倆身后，亮得像一個大燈泡。扯唇，撇嘴，翻白眼，“切，切切切，切切切切?！?/p>

許妍回頭看了他一眼，“周妥，漏氣的聲音麻煩小點?！?/p>

周妥吃醋：“根本沒有人在意我！”

周述輕笑，他身著版型規(guī)整，熨帖有度的墨黑色大衣，襯得他身形修長筆挺。

又因為五官過于出眾，在航站樓里屬實有點扎人眼。

許妍的衣服其實也不少，周述很喜歡給她買衣服，出差時看到適合她的就會全部買下，在倫敦時的家里有一個很大的衣帽間，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買給許妍的衣服。

但許妍很少穿。

她穿得最多的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幾件。

哪怕是身上現(xiàn)在這套，有些洗掉色的牛仔褲，都還是五六年前她剛發(fā)工資買的那件。

她不是勤儉節(jié)省，只是在上班時，習(xí)慣性穿這些扔掉也不可惜的衣服。

舒服，方便。

時間久了，也習(xí)慣性穿得簡單了一些，不想再去碰那些華麗的衣裙，尤其是那種漆皮高跟鞋。

她討厭高跟鞋。

也不想再去穿那種漆皮的小高跟。

所以周述買給她的衣服，也大多是簡約派的。

等到了航站樓外，許妍將自己的小花分給周妥幾朵，小胖墩立馬樂得差點把口水流出來。

三人去了周述預(yù)定好的西餐廳。

周述的最新項目做的還不錯。

目前，他所在的、劉先生助資的這家事務(wù)所，也算是國內(nèi)屈指可數(shù)的頂尖事務(wù)所。

其實以他的能力和資金足夠可以自己開一家律師事務(wù)所，但周述是倫敦獨立律師，如果想要回國開設(shè)獨立國內(nèi)本土律師事務(wù)所，就必須依托國內(nèi)律所做夠三年。

自兩年前首次回國辦理案件到今為止，還剩下一個多月，才能滿三年。

屆時，才有獨立開所的權(quán)利。

所以到現(xiàn)在，他還不得不做好最后的項目。

餐廳是單點自助式，周妥上來就點了二十份鵝肝，十份波士頓龍蝦。

吃得小臉圓滾滾，毛衣下的肚子也肉眼可見鼓起來。

因為臨近圣誕，餐廳里的氛圍濃郁起來，放著舒緩節(jié)奏的音樂。

許妍無奈，給周妥擦嘴：“小孩，咱們能不能顯得不要像是好幾天沒吃飯一樣?！?/p>

周妥：“許妍就是虐待我，就是不給我吃飯！爸，你快管管她！”

周述用刀叉給蝦剝剔：“你的體格，餓幾天不算虐待，算優(yōu)待?！?/p>

許妍桌子下推了推他的腿，低聲說：“你別這么說?！?/p>

周妥被爸爸側(cè)面說胖，蔫著腦袋，吃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周述將蝦仁放進許妍盤子里，溫淡道：“不這么說的話，他還要再點二十份鵝肝，晚上腸胃炎犯了哭著喊你的時候，你又要心疼得睡不好?！?/p>

許妍：“……”

好吧，許妍承認，她在某方面的確有點溺愛孩子。

不過還好，周述雖然溫柔，但完全理智。

能管控住她的所有不理智。

“對了，妍妍?！?/p>

周述溫聲問，“那天在忙，沒接到你的電話，是有什么事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