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了半個時辰冰水,回來時裹著一身寒氣,李延璽伸出手臂將驪珠攬入懷里,她卻似嫌他身體冰涼,在那臂彎里淺淺掙扎,嗚咽了下,“嗯……”
李延璽撩起唇,吻了吻驪珠發(fā)頂,低哄般說了聲,“睡吧?!?/p>
但自已卻是睡意全無。
他一只手撫著那迤邐散落在枕上的長發(fā),動作漫不經(jīng)心,卻又帶著愛憐。
心想道:
天快亮了。
…
似有暮色從四面八方涌入眉心,頭疼欲裂。
沈驪珠抬起手,扶著腦袋,淺蹙眉心,低低呻吟了一聲,她睜開眼,卻見太子在身側(cè),單手支頤,墨眸狹長又暗炙地落在她臉上,修長手指還卷著她胸前的一縷青絲散漫把玩著,“醒了?”
沈驪珠頓時變了臉色。
她成過婚,嫁過人,并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女子。
她小腹微微酸軟,下身也有著微妙的事后感,身體傳來的異樣,無一不在說明著——
她昨晚或許跟太子……歡好過。
驪珠哪里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
夫君才新喪,她孝期未過,骨子里本身從小經(jīng)受的就是從一而終的貴女教儀,就算她允了那樁“交易”,心里已經(jīng)決定與太子回京,明白這事是遲早的,但卻不能接受是昨晚!
沈驪珠很快坐起,扯過錦被裹住自已,退到墻邊,卻有濃密美麗的長發(fā)傾下來,凌亂地纏落在如玉肩頭。
那藏在被子里的肩光裸雪白,仿佛有花瓣綻放在鎖骨與肌膚上,婆娑盛開,漂亮誘惑。
而被子之下,她的身體不著寸縷。
驪珠不記得昨晚,更不記得是自已……主動求歡。
今早醒來睜開眼就是這樣的情景,令她很難不去想,是不是太子趁人之危,將她……
沈驪珠紅了眼圈,一只手裹緊了胸前的被子,一只手卻是揮起,“李延璽,你混蛋!”
這次,被太子捉住了手腕,攥得極緊。
男人眉眼慵懶,仿佛還似蘊(yùn)了絲笑意,卻是不達(dá)眼底,“沈驪珠,孤今日總算見識到了什么叫做翻臉不認(rèn)人。”
他握著她那截雪白晶瑩的腕子,將驪珠按在榻上,眸光倏暗,帶著幾分凌厲地道:“早知你是個喂飽了就不認(rèn)人的小白眼狼,孤昨晚就該——”
“直接上了你!”
沈驪珠一震,睫羽顫了顫,抬起眸看向他,緊咬著唇瓣呢喃道:“你是說你沒有……可是……”
她分明感覺到……
心,很凌亂。
腦子也很亂。
太子冷笑道:“孤還不屑說謊。”
一揚(yáng)手,錦盒被扔到榻上,里面的東西滾落了出來。
沈驪珠偏過頭望去。
那是根玉白雕刻著線條的玉/勢,通體冰冷瑩白,上面的線條有種浮艷凌亂之美。
記憶只是被封藏,并不是完全消失,這東西就像是打開鎖的鑰匙,令驪珠依稀記起一些斷續(xù)、模糊的片段來。
昨晚太子是用這個幫她……
“轟。”
她的臉,一剎間紅透。
就連脖頸和鎖骨之下,都暈上淺淺淡淡的顏色,有活色生香之美流轉(zhuǎn)。
“怎么,阿姮可想起來了?”見她羞澀,李延璽發(fā)現(xiàn)自已竟沒有辦法對她生氣,只是或許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撩起的唇上卻是凝著輕嘲的,忍不住對她說出些很惡劣的話來,“要是不曾想起,孤可以幫你回憶一下?!?/p>
說著,他的手掌重重覆上她胸前,哪怕隔著一層錦被,驪珠也害怕了起來,驚顫地叫了聲,“不要!”
她紅著眼圈,別過臉,露出一截白皙柔軟的頸子在太子眼底,聲音也隨之低了下去,“……李延璽,你不要欺負(fù)我?!?/p>
想著昨夜她也是這般在榻上喚著他的字,太子喉結(jié)微動,聲音微啞卻有幾分莫名的咬牙切齒,“沈驪珠,你是吃準(zhǔn)了孤不舍得!”
說罷,他拂袖而起。
被身影曳過的簾子微微晃漾。
……他出去了?
沈驪珠心里松了口氣,卻也目光茫然,緊接著落下淚來。
她咬著手背,連哭也是自抑著情緒。
自三年前起,她不止不再愛笑玩鬧,性子隱忍得連哭也不敢肆意。
因為無人會心疼。
那么哭,便只是把自已的脆弱剖出來給別人看,被人嘲笑罷了。
驪珠不明白,陸如薇為什么要這么做,除卻她是阿遙妹妹的這層身份,她也是將陸如薇當(dāng)做朋友的,而陸如薇卻……給她下了那般卑劣下作的藥,將她當(dāng)成“禮物”送到了太子榻上!
她是陸如薇的嫂子,是阿遙的妻子,陸家的兒媳。
陸如薇這樣做,既羞辱了她,也是羞辱阿遙!
阿遙才過頭七,剛剛落葬而已……
而在這之前,她還在想用自已換取陸如薇不必落入教坊司,受由貴女變成官妓之辱!
心里做出的這個決定,她也是很煎熬和痛苦的,救如薇,仿佛就對不起阿遙,可是不救,不論是作為朋友還是嫂子,她都難以袖手旁觀……
現(xiàn)在證明,她真是可笑,枉費(fèi)煎熬了。
她在想著怎樣救她,陸如薇卻是在背后想著怎樣算計她。
沈驪珠也曾是明艷驕矜的侯府嫡女,被算是現(xiàn)在被磨去了滿身驕傲與光彩,被磨平了性子,卻也被這般蝕骨剜心般的“背叛”,給激起了幾分悲憤。
要她再拿自已去換陸如薇,跟太子做這場交易……她不愿意。
她也是人。
也有自已喜怒哀樂。
如今命再輕賤,也總有它的價值。
拿來換一個算計暗害自已的人,不嫌膈應(yīng)么?
…
哪怕沈驪珠咬著手背哭得再隱忍壓抑,到底有幾縷泣音透了出來。
李延璽身側(cè)的手微微攥緊,指節(jié)泛白。
他不知道驪珠是為陸如薇的背叛和算計而痛,才有過一場并不愉快的爭執(zhí),他只以為她哭,是因為被自已碰過。
阿姮,就算孤沒有真正要了你,只是這樣……你也嫌臟是么。
你想為陸亭遙守身如玉對嗎,可惜經(jīng)過昨夜,你注定只能是孤的人。
你似乎知道孤愛你,有些時候也很懂得怎樣拿捏我,嗯,畢竟是從小被當(dāng)做太子妃培養(yǎng),在永安侯府里長大。
那么這樣聰慧的你,也應(yīng)該明白……
哪怕你這樣的抗拒和難過,關(guān)于這個決定,是你的眼淚也不能令孤更改心意的。
除此之外,只要是你想要的,孤都會竭盡所能的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