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回頭看了一眼藥神像,眼神充滿了敬畏:“這尊藥神像是我們姜家祖宗親自請回來的,在老宅已經(jīng)待了一百多年了。如果不是那場大火,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挪地方。”
聽她提及姜家大火,姜博川跟姜啟峰臉色都變了,兩人均露出抵觸的情緒。
然而她下半句話差點沒把姜博川跟姜啟峰氣到哪里好壞。
“昨晚我做夢,夢見爺爺跟我說,神仙跟人一樣,在一個地方待久了,突然挪位置,會不適應(yīng),他讓我尋個時間,把藥神請回去?!?/p>
沉不住氣的姜啟峰指著姜稚,態(tài)度惡劣:“姜稚,大新年不興動刀動槍,可你若再敢胡言亂語,我第一個饒不了你?!?/p>
許是看出他的虛張聲勢,姜稚滿臉無動于衷:“叔叔,在藥神面前大聲喧嘩,是大不敬,爺爺若還在的話,恐怕得叫你去跪祠堂反省了?!?/p>
姜啟峰臉色鐵青,正要跨進(jìn)去去抓她,卻被姜博川擋?。骸袄先?,你干什么?!?/p>
姜啟峰咬牙切齒:“別攔我,今天我要好好教訓(xùn)這個目無尊長的臭丫頭。”
姜博川語氣一沉:“老三,打狗還要看主人?!?/p>
那充滿了暗示的眼神瞬間讓姜啟峰清醒過來。
他差點忘記姜稚現(xiàn)在傍上周家這顆大樹了。
若把姜稚打出哪里好壞,周胤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出于對強者的畏懼,姜啟峰惡狠狠瞪了姜稚一眼,不甘的退到一側(cè)。
姜穗穗聽出父親的弦外之音,她滿臉幽怨,周二少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姜稚這個離過婚的棄婦。
存在這樣想法的人并不止姜穗穗一人。
雜志出刊后,南亞整個名媛圈都炸開了鍋。
不近女色的周二少,居然允許女人坐在他腿上。
若是個其他人也就罷了。
可這個人偏偏是姜稚。
離過婚,又沒背景,她哪配的上周二少。
姜稚卻誤會了。
以為姜博川說的那句‘打狗看主人’指的是看在她父親姜嶺山的份上才沒有為難她。
“如果你們不是我父親的手足兄弟,我今天也不會坐在這里。”
那意思就是說,她打狗之前,也看了主人的面子。
為了哄她出來,姜博川不禁放軟聲音:“稚稚,有什么話我們可以好好談,今兒是大年初一,你非得鬧得大家都不得安寧嗎?給大伯一個面子?!?/p>
姜稚迎著外面的光線,笑容清冷而諷刺。
有些人真的覺得自己面子很值錢。
“大伯,我今天除了要拿回嶺南藥業(yè)的所有權(quán)之外,還要接藥神回家?!?/p>
這得多大的口氣才能說出這種話?
姜博川沉下所有表情:“你以什么身份跟我這種話?”
姜稚不卑不亢:“我以姜家第十六代傳人的身份?!?/p>
此話引得姜博川哈哈哈大笑:“你個丫頭片子,也能叫傳人?”
自古以來,好的絕活都是傳男不傳女的,何況姜家這種門第。
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勸過姜嶺山多次,讓他再生個兒子。
姜嶺山卻因心疼妻子生育之苦,始終不肯。
老爺子也沒辦法,只好隨他去了。
姜稚道:“我與你們一樣,身上都流著姜家的血,為何不能成為傳人?”
姜博川覺得姜稚瘋了,搖搖頭:“我看你啊,八成是跟沈煜鬧離婚,鬧得腦子出問題了,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兒吃個團(tuán)圓飯,你就別再胡攪蠻纏了。”
見姜稚不為所動,姜博川遞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妻子,示意讓她勸說勸說。
人群里走出一位滿臉貴氣的婦人,她與姜稚的母親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她們長得相像,卻能一眼就區(qū)分開。
這婦人生的端莊威嚴(yán),高高在上。
姜母威嚴(yán)中帶著寬厚仁慈,眼神里總有悲憫之色。
“稚稚,平日里你看著最乖巧懂事,怎么這回反而拎不清了,快些出來,別叫一家子都跟著你一起受累。”
在這群長輩面前,姜稚自始至終都和他們處于平等姿態(tài),在氣勢上完全沒有輸,沒人會感覺她是個小輩。
可大伯母一出來,姜稚情緒就有些繃不住了。
她跟母親是親姐妹,怎么可以跟這些人合起來一起欺負(fù)自己?
這突如其來的傷心何其委屈。
所有情緒都堵在胸腔里,一壓再壓。
意識到酸澀即將涌出眼眶,姜稚連忙低頭深呼吸。
再抬頭,略顯濕潤的眼眸里已清空了所有情緒,她淡淡的回道;“大伯母,這是咱們姜家的事,沒有你說話的份?!?/p>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同一記耳光重重的扇在了女人臉上,提醒她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沒想到姜稚會這么難纏,姜博川臉色又繃緊了幾分。
“姜稚,茲事體大,不是我們可以做主的,得由宗族長老們商議過后再定奪?!苯獑⒎迮?。
姜稚:“那就把宗族長老全部都叫來,正好是放假,大家都有時間。”
“你……”
姜啟峰被氣到?jīng)]話說了。
姜博川想了想:“你想見宗族長老也不是不可以,但時間有點倉促,現(xiàn)在叫肯定不合適?!?/p>
姜稚:“有什么不合適?”
“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
姜稚:“都是一家人,在哪兒團(tuán)圓不是團(tuán)圓呢?”
他們擋在門外,光線進(jìn)不來。
姜稚雖孤身處于黑暗中,但她的臉卻迎著陽光。
姜家一眾人站在陽光之下,卻都逆著光,與她對峙。
一陣風(fēng)吹進(jìn)來,青煙飄搖,若有若無的拂過姜稚的后背,肩膀。
這一刻,姜稚感覺父親的目光,爺爺?shù)哪抗?,就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注視著她,看她如何從這群餓狼手里奪回屬于姜家的風(fēng)骨跟傳承。
但其實,在背地里真正注視她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今天初一,周胤跟隨周寒生來給家族長輩磕頭,順便吃個便飯。
滿桌子的人,除了菜是熟的,其他一切都很陌生,上個廁所再回來,就跟走錯包間似的。
無聊透頂?shù)闹芏俦忝鍪謾C(jī),連接上藍(lán)牙,想聽一下別人是不是也跟他一樣無聊。
她一個小小女子,沒有撥亂反正的能力,竟敢孤身一人闖虎穴,并妄想從虎穴里掏走他們賴以生存的寶貝。
周胤隔著手機(jī)都覺得姜稚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