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邊傳來的聲音判斷,對方人數不少。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
這時,席上不知誰提了句‘劉裁縫’。
周胤視線就被勾去了。
席上的年輕女眷身上大都是一身能叫得出名字的國際大牌。
可除了價格不同之外,并無特別亮眼之處。
當然也有例外。
比如那個提到劉裁縫的女人,她身上穿的是復古味濃烈的修身旗袍,對襟盤扣從領口蜿蜒到的腰側,青綠色的面料上繡著墨綠色的竹葉。
在人堆里就屬她最端莊,最富有東方韻味。
“呀,這一看就是劉裁縫的手藝?!庇腥藧鄄会屖值膿崦鴮Ψ降男淇谠萍y。
“那是,我可是等了足足一年才穿上,時間趕巧了,正好過年,怎么樣,還可以吧?!?/p>
“哎,還是你運氣好,我的訂單怕是要等到夏天了?!?/p>
“大姐,你這身旗袍做下來得不少錢吧?”又有人被吸引過來,好奇的打聽旗袍價格。
“不貴,除卻料子,統共加起來也就一千來塊錢。”
“這么便宜啊,回頭我也去找他做一身?!?/p>
周胤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賢文坐過來:“發(fā)什么愣呢?”
周胤回神:“沒什么。”
周賢文目光輕輕落在那群女眷身上:“那個穿旗袍的女孩是四叔家的?!?/p>
周胤雖說在南亞長大,但真正在南亞生活的時間卻不長。
這些親戚對他來說,跟陌生人差不多。
周賢文身為長子,有必要幫助弟弟認清家里的這些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網。
但周胤并不樂意聽,他打斷周賢文:“聽過劉裁縫嗎?”
周賢文挑眉:“怎么?你要上他那兒做衣服?”
“聽說他只給父母雙全的人做衣服,是看不起沒有父母的顧客?”
周賢文:“生意太好了,他精力有限,做不過來,怕同行妒忌耍壞,又不想得罪顧客,便找了個理由搪塞?!?/p>
周胤在聽錄音回放的時候,有個女的跟姜稚炫耀身上的衣服。
又問姜稚為什么沒找劉裁縫做衣服。
姜稚平淡的說她沒有父母,劉裁縫不給她做。
聽到這里的時候,周胤都不知道該怎么同情她。
連做身衣裳都受限制,她還能做什么呢?
周賢文本想領周胤去跟親戚們打個招呼,一扭臉的功夫,周胤人就不見了。
周胤坐電梯下樓,上了車,才給周賢文發(fā)信息說他有點事。
其實屁事沒有。
就是不想待了,想找點其他樂子。
他給徐界打電話,問他在干嘛。
徐界覺得新鮮,大過年的問他在干嘛,他能干嘛?
南亞跟其他地方不同,不管結沒結婚,只要磕頭了,長輩都要給紅包。
“發(fā)紅包呢,你有事說?!?/p>
周胤帶著耳機,車速很快:“發(fā)到哪個輩兒了?!?/p>
徐界:“剛發(fā)完侄孫,現在是侄子輩兒?!?/p>
徐界的父親在家里地位就高,子憑父貴,導致徐界剛落地就成了爺爺輩兒。
“跟你咨詢點事兒,當初你是怎么從你親戚手里把你爸的遺產爭來的。”
古有九子奪嫡,今有徐界挑戰(zhàn)整個族譜。
滅族譜這塊兒,徐界非常有發(fā)言權。
正在接電話的徐界:“……”
面前全是等著給徐界磕頭的小輩,年歲的最大的都奔六了。
場面鬧哄哄的,徐界怕聽不清,就開了免提。
熱鬧的場面,因周胤那句沒頭沒尾的提問,突然的安靜了下來,一個個誠惶誠恐的盯著徐界。
徐界嘆氣,一群不經嚇的玩意兒。
他將一份有厚度的紅包放在面前跪著的中年男人手里,拍了拍他的臉:“要乖哦?!?/p>
對方十分緊張:“謝謝叔叔?!?/p>
“喂?有沒有在聽。”電話那邊的周胤久久得不到回應,有點不耐煩了。
徐界:“聽著呢?!?/p>
周胤猜到徐界現在可能不太方便,于是道:“發(fā)完紅包干什么?”
徐界:“吃飯?!?/p>
周胤:“晚上呢?”
徐界:“睡覺?!?/p>
周胤沉默了片刻;“金獅會所初一開門嗎?”
徐界將手機調成聽筒模式:“你開玩笑了吧。”
當那份雜志在市面上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只有徐界相信這是真的。
他甚至感覺,周胤這么些年不近女色,為的就是姜稚。
“不開玩笑?!?/p>
徐界語氣惋惜:“那要讓你失望了?!?/p>
南亞人看重風水,尤其是做生意的,再著急賺錢,也得等財神爺初五上班。
周胤掛了電話,在前面的路口轉了個彎。
二十分鐘左右,邁巴赫停在了豫園。
阿權一早就被派過來打掃衛(wèi)生,周胤決定過完年就搬到這里。
看見周胤突然出現,阿權覺得有些意外,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酒店陪長輩吃飯嗎?
“少爺,臥室已經收拾出來了,剩下的我慢慢弄,過完年肯定能收拾出來。”
周胤嗯了一聲,摘下保暖得黑色皮手套,上回來的匆忙,而且又是晚上,并沒來得及細看。
周胤宛如一個陌生的參觀者,掃視著別墅每一個角落。
阿權穿著鞋套,走到鞋柜前給周胤拿拖鞋。
這時,周胤看見里頭竟有兩雙女士拖鞋。
一雙是夏天的,一雙是冬天的。
周胤鬼使神差的拿起夏天那雙在手里把玩。
鞋底很干凈,連商標都沒拆。
不用猜也知道沒被人穿過。
周胤用自己手掌比劃了一下,好小的腳。
冬天那雙光是看也知道一定很暖和,鞋頭上掛著兩顆毛茸茸的小球。
周胤撥弄著那兩顆毛茸茸的小球,慢悠悠道:“把這兩雙拖鞋扔出去?!?/p>
阿權一怔:“?。俊?/p>
為了買這兩雙拖鞋,他們跑了好多地方呢,怎么突然就要扔掉。
周胤并不搭話,把拖鞋甩到身后,繼續(xù)往里走,他沒換拖鞋,理直氣壯地將剛打掃干凈的地面踩出腳印。
丟掉拖鞋只是開胃菜,接下來他要把這棟別墅里,所有有可能跟姜稚有關系的東西全部都扔掉。
“那些蘭花,扔了?!?/p>
“抱枕也扔?!?/p>
“梳子鏡子,化妝臺全部搬出去扔掉?!?/p>
阿權跟著他,聽到的全是‘扔’字。
最后,周胤站在了那個類似于展示柜的大玻璃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