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有狼群,誰都逃不掉。”硯書重新跳上車轅,靠在車棚上閉目養(yǎng)神。他兩只腳吊著一晃一晃,一副不管不顧的吊兒郎當(dāng)樣。他的心里卻清楚得很,他知道,如果真的遇到狼群,他們?nèi)齻€人都很難活下來。
不過,他還是提醒了一句,“如果有幾堆柴火一直燃到天亮,興許還能留條命在?!彼蹓牧耍词勾蟮稒M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想再去撿柴火。
楚炫聽到硯書的話,心中不禁有些擔(dān)憂。
他自己不是什么狠人,平日里逛花樓、寵妾滅妻這種事,他是跟他爹學(xué)了個十成十。但他實際是個軟性子、耙耳朵,以前只耙他娘和小柳氏的耳朵。老柳氏死后,小柳氏又毀容,他只能聽他爹的安排。
造反這種事,原本不該攤到他頭上,但他卻稀里糊涂地卷了進(jìn)去?,F(xiàn)在,他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風(fēng)頭過去。
這時候,楚炫還真擔(dān)心硯書會逃。
與其跟他這樣一路忙于奔命,硯書也知道他以后肯定再無前途。即使做個逃奴,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或是被抓回去,最多也是被打一頓,再重新發(fā)賣而已。
但是,如果硯書真的走了,他們父子倆可就真的完了。
“快點,不想死的跟爹撿柴去?!背艧o奈之下,只能硬著頭皮對福哥兒吆喝。現(xiàn)在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困境,有命活著,才能考慮下一步該怎么辦。
福哥兒雖是不情不愿,但也不想死在這荒山野嶺。
他磨磨蹭蹭地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四周白茫茫的雪地,心中滿是抱怨。他每撿一根柴火,就回頭瞪一眼車轅上沒事人似的硯書,嘴里還惡狠狠地小聲放話:“總有一天,我會整死你?!?/p>
他的聲音雖然小,但充滿了怨恨,完全不覺得是他們連累了硯書,還要把所有的不滿都發(fā)泄在硯書身上。
硯書盯著他們父子兩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他已經(jīng)打算好了,如果只是來一兩頭狼還好,要是真的出現(xiàn)狼群,他肯定是棄車,放棄這兩父子自保。
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說吧!沒準(zhǔn)還可以回來掏空主子縫在衣服里的銀票。
只是他們?nèi)f萬沒想到,燃起的三堆篝火,本是為了驅(qū)散豺狼的威脅,卻意外引來了夜郎山上的山匪。
夜郎山,本就山高林密,地勢險峻,是被大慶朝冊封的土司所管轄的區(qū)域。這些土司并非普通的山匪,而是因為大慶朝為了穩(wěn)定那些野蠻、不服管的民族,才特意冊封的。
他們掌管著夜郎山這一帶的一大片區(qū)域,首領(lǐng)可以世襲,甚至自稱為王,即使欺男霸女,魚肉百姓,打家劫舍,也無人敢過問。
這片土地,成了他們的獨立王國,官府的法令在這里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三人被綁著押上山,這時候除了守夜的硯書是清醒的,楚炫和福哥兒被綁了都沒明白是怎么回事。
福哥兒被綁著的時候還犯迷糊,也在拼命掙扎,嘴里不停地喊著:“放開我,我不是罪人,我爹才是。”
他以為是他們的行蹤被發(fā)現(xiàn),官府的人把他們抓的,為了自保,所以口若懸河,甚至指向了楚炫。
楚炫被綁著本就惱火,又害怕。聽到福哥兒的話,氣得臉色鐵青,他恨不得能掙脫繩索,狠狠地教訓(xùn)福哥兒一頓。可此時他只能無奈地看著福哥兒,又回身狠狠踢了他一腳,心里也暗暗罵他是個沒腦子的東西,跟他那個丑陋的姨娘一樣。
山匪出現(xiàn)的時候,楚炫還是讓自己盡快清醒了過來??醋ニ麄兊娜艘轮婀?,不像是官府的人,但他也心存芥蒂。
若是官府把他們抓回去,好歹還能活著回到京城。但是被山匪擄了去,不但銀票保不住,怕是不死也只能一輩子做山匪了。
一想到這里,楚炫的心就涼了半截,他原本以為都逃到了這里,只要能找到個落腳的地方,也能過得安生,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
“你閉嘴!”這時候的楚炫如果不是被綁著,真想把福哥兒掐死在這。福哥兒還在那里嘟嘟囔囔,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jīng)惹惱了他爹。
周圍的山賊聽到福哥兒的話,也是一陣哄笑。其中一個用力推著福哥兒,嘴里還罵罵咧咧的:“呵呵!聽到?jīng)]?罪人!我們興許綁到大魚了,送去官府,沒準(zhǔn)還能得點獎賞?!?/p>
他一邊說,還用力推攘了一把福哥兒,說:“你小子還挺能說的,待會到了我們頭兒那里再老老實實交代?!?/p>
“頭兒一定高興?!?/p>
一個山賊聽了也樂了,“如果賞點鹵肉再加兩壺酒給我們,起碼身上還熱乎,這天,可真冷死了,睡覺冷風(fēng)都滲到骨頭縫里?!彼贿呎f,一邊還搓著手,腦子里都是那熱乎乎的鹵肉和酒。
另一個山賊哼了一聲,道:“想得美,要想暖和,還得用點勁,讓大小姐摟著睡一覺才行。這樣酒也有了,肉也有了。”他的話音剛落,就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哄笑。
“夜郎山,夜郎山,怎么就反了,只有大小姐夜夜做新娘?”一個露出黃牙,面相丑陋的中年男人開始說起了渾話。
他附在另一個男子的耳邊說了句什么,還做了個用力往下?lián)傅氖謩?。然后兩人都呵呵笑了起來,聲音動作都非常猥瑣,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吐?/p>
山上并沒有幾盞燈,只有零星的火光在夜色中閃爍。
三人被推進(jìn)了一間柴房,聽到有人在外面落了鎖,就沒有了聲音。
柴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偶爾傳來的柴草的沙沙聲。硯書把臉貼到了門縫里,往外看了看,然后失望地?fù)u搖頭,“外面有兩個人把守?!?/p>
他低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再退回去,硯書完全不看楚炫父子二人,而是閉上眼睛假寐。
其實,他本來是有逃跑的機(jī)會的。他當(dāng)時看到?jīng)_他們馬車而來的有十幾個人,而且有幾個是身手了得的,就猶豫了一下。
想著自己身上沒有幾兩銀子,就算跑,怎么也得從世子身上摳出一些,以后生活才有保障。
誰知稍作猶豫,就被山賊一起綁了。
現(xiàn)在,他只能暗自后悔,可后悔也來不及了,只能希望事情能有個轉(zhuǎn)機(jī),能讓他有機(jī)會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