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干嘛這么慣著這臭小子?”
皇上扶著秦韻,一臉無奈。
秦韻道:“他一天不成親,就一天沒人管束,跟只猴一樣上躥下跳?!?/p>
“別人看他都紅眼啊,身份尊貴,想動動不了?!?/p>
“不如就坐實這份尊貴,當(dāng)個駙馬爺,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p>
皇上看向王霽,松口道:“當(dāng)駙馬可以,但你也不能不思進取。”
“先去工部吧,歷練后再成親?!?/p>
王霽跪下道:“臣志在當(dāng)祭酒,求皇上成全?!?/p>
皇上罵道:“混帳,那怎么能行?朕絕不答應(yīng)!”
秦韻勸著皇上道:“你先別急,聽聽他還有什么理由。如果只是為了公主,犯不著這樣選?!?/p>
皇上聞言,看向跪著的王霽道:“你到是說說,你為什么要去當(dāng)祭酒?”
王霽抬頭挺胸,目光堅定道:“臣選祭酒是有緣由的,臣愿盡此生,做那持炬之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p>
皇上怔住,意外地看向秦韻。
秦韻點了點頭道:“如此志向不容小覷?!?/p>
“王家不需要再出一個王首輔,但若能出一個王大儒,便是好上加好?!?/p>
皇上詢問王霽道:“你不會后悔嗎?你可是太子妃的親弟弟,未來朝堂,必有你一席之地!”
王霽回道:“臣絕不后悔。教育不是犧牲,而是為了擴寬每一條路?!?/p>
“將來必有更勝我者,前仆后繼為朝廷效力?!?/p>
“而我會將他們都引上正途?!?/p>
皇上沉凝了一會,說道:“只怕太子要失望了?!?/p>
秦韻道:“不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p>
“不管做什么,只要是為朝廷效力,都是好事?!?/p>
皇上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朕同意這門婚事了?!?/p>
王霽喜形于色,高興地笑了起來。
皇上見狀,緊接著道:“不過操辦婚事你自己去辦,別再叨擾你祖母了?!?/p>
“她老人家從今天開始住在宮里,哪也不去?!?/p>
王霽早就知道皇上不會放祖母出宮,剛好府里要辦喜事,肯定會嘲雜的。
他當(dāng)即道:“那等臣和公主成婚后,再來接祖母回家。”
秦韻樂呵呵地道:“都可以,都行。”
皇上是想留秦韻一直住下去的,但他清楚,人老了也喜歡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他不能太自私了。
接下來在宮里的日子,皇上和皇后把秦韻照顧得很好,燕王正是頑皮的時候,陪著秦韻消磨了不少時光。
王霽和欣樂公主是在夏天成婚的,兩個人的感情很好,第二年的三月就生下了長子王正。
在一片其樂融融中,秦韻迎來了她的七十大壽。
彼時,眾人都稱呼她為老祖宗了。
王家的姻親太多了,來給她磕頭的人是一波一波的,京城的貴婦人們借著宴會交際,談笑的聲音此起披伏。
高策的夫人徐氏回京了,帶著孫女來給秦韻請安磕頭。
秦韻把這個小姑娘認成了王瑩,拉著她打葉子牌。
不一會,王家人都得到消息,秦韻有點認不清人了。
王霽帶著欣樂公主來陪她,她又把王霽喊成了王景。
不過打的牌到?jīng)]出什么錯,最多是自摸又給打出去了。
王霽讓大家先不要慌,等宴會散了再請牛大夫來看看。
傍晚,賓客們陸續(xù)都走了,秦韻喝著糯米甜茶,看著一眾兒孫笑嘻嘻。
“都愁眉苦臉干什么?”
“接著打牌接著玩啊?!?/p>
“孩子們都別拘著,熱熱鬧鬧的好?!?/p>
眾人附和,實則暗暗擔(dān)憂。
牛大夫上前把脈,秦韻道:“我身體好著呢?!?/p>
牛大夫跟著點頭,回頭跟著王家?guī)孜焕蠣數(shù)溃骸疤蛉松眢w沒有大礙?!?/p>
王泰道:“可我娘她有點認不清人了?!?/p>
牛大夫道:“人老了,記憶減退,一時想不起來是正常的,不必太擔(dān)心?!?/p>
王霽問道:“那以后她認錯人了,需要及時糾正嗎?”
牛大夫道:“看情況,若是她思緒清楚,可以糾正,若是她陷入過往記憶中,不必強求。”
王霽點了點頭道:“好,多謝?!?/p>
牛大夫離開后,王家四房各留一人照看,其余人全部回去了。
秦韻照舊該吃就吃,該喝就喝。
她精神很好,看不出一點疲態(tài),眼睛也不渾濁,還透著狡黠的光。
王霽都怕她是故意的,但他很清楚,如今的祖母不會捉弄任何人了。
所以他也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祖母真的老了。
晚上回去休息,他望著帳頂,久久沒有困意。
他想起了那副棺槨,祖母很早就為自己的死亡做好了準(zhǔn)備。
也試圖讓他們都清楚,她是安靜從容的。
但他不是。
王霽爬了起來,感覺有很多事情要做,卻突然四顧茫然。
欣樂公主見他夜寐不安,輕輕握住他的手道:“你是在擔(dān)心祖母的病情嗎?”
王霽點了點頭道:“她現(xiàn)在看起來還是很精神的。”
他說這一句,已然是開始安慰自己了。
欣樂公主緩緩坐起來,抱住王霽的肩膀道:“你太緊張了,祖母的身體挺好的?!?/p>
“她早上會吃一小碗蛋羹,中午能用一碗米飯,申時的時候吃兩塊點心,晚膳也能用一碗羹湯?!?/p>
“睡覺之前,還要淺酌兩口桂花蜜。”
“她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叫下人們抱著正哥兒去追蝴蝶,攛掇著韓嬤嬤做玫瑰露,還會去大伯的菜地里摘南瓜?!?/p>
“她活得這樣輕松愜意,每一天都在好好生活。”
“她沒有病痛,她只是有點糊涂了?!?/p>
王霽意外欣樂竟然觀察這么仔細,他輕聲問道:“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要怎么做?”
欣樂公主道:“很簡單啊。不要草木皆兵,抽空多陪陪她老人家?!?/p>
“而且你真正關(guān)注她老人家的生活以后,你會發(fā)現(xiàn),干什么都很有趣。”
“澆花啊,剪枝啊,逗狗啊……”
“生活處處都是趣味?!?/p>
王霽驚訝道:“你什么時候接近她老人家的?”
欣樂公主笑著道:“我們成親以后,我就經(jīng)常陪著她老人家。”
“她老人家看我管家忙,煩悶。她就跟我說,先做必要的事情,再做力所能及的事情?!?/p>
“我就先把事務(wù)處理了,看見她在澆花,我就去陪她澆花?!?/p>
“不僅心情不悶,反而覺得有趣得很?!?/p>
“她老人家還說,生活就是一草一木搭建起來的,不要覺得大事才生活的重頭,眼睛永遠盯著前方的危險。”
“要往下看,看腳下的路,看腳邊的花,看看微風(fēng)拂過,花朵搖曳的樣子?!?/p>
“一個人必要富有力量,才能勇往直前?!?/p>
“而力量,是我們與萬物的聯(lián)系,是自然給予人類最美好的禮物?!?/p>
“就像樹扎根在泥土里,緩慢生長,終為自己覆上一片蔭涼?!?/p>
王霽聞言,緩緩地看向自己的雙手道:“所以我現(xiàn)在沒有這種力量。”
欣樂公主握住他的手,笑著道:“你會有的?!?/p>
“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只是看你什么時候去發(fā)現(xiàn),去感受。”
王霽的心平靜下來。
他擁著欣樂公主道:“你真是我的小福星,我現(xiàn)在不慌了,我們睡吧。”
欣樂公主和他一起躺回去,想了一會,笑著道:“我是你的小福星,祖母就是整個王家的大福星。”
“今天來赴宴的老夫人們,誰不羨慕祖母的福氣?”
“都說祖母命好?!?/p>
“可依照我說,祖母不是命好,是命貴。她老人家的智慧和胸懷,處事的豁達和仁厚。是常人無法企及的?!?/p>
“她是我們的至親,更是我們?nèi)松械馁F人?!?/p>
“只有真正經(jīng)過她點撥的人,才懂得其中的珍貴,感激涕零?!?/p>
王霽欣喜道:“想不到我們家最后一個得祖母真?zhèn)鞯模谷皇悄??!?/p>
“老天爺果然是對我不薄的?!?/p>
“我心滿意足了?!?/p>
話落,將欣樂擁入懷中,抱了又抱。
夫妻倆玩鬧一番,憂慮漸散,香甜睡去。
從那以后,王霽陪著秦韻的時間更多了。
他會在秦韻遞過來一個雞蛋的時候,仔細感受著雞蛋的溫度。
他也會在下雨天,搬個凳子陪著秦韻看掉落的蜘蛛滿地亂爬。
他還會在青青綠植的盆栽里,精修掉那冒出枝頭的一部分。
生活就是這樣瑣碎和日常。
周而復(fù)始。
生命卻是這樣溫暖和明亮。
鮮活如初。
他的心性越來越穩(wěn),等閑不起波瀾。
秦韻的記憶越來越差,但他已經(jīng)能夠輕松應(yīng)對所有事態(tài)的發(fā)展,把秦韻照顧得宛如個天真的孩童,偶爾還會唱幾聲小調(diào)。
秦韻七十六歲的時候,皇上要退位了。他來探望秦韻,順便告訴她,等退位后,就接她到行宮去住一段時間。
秦韻已經(jīng)認不出他了,拉著他的手指著樹下玩樂的兩個孩子。
“我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孩子,你知道他是誰嗎?”
那兩個孩子,一個是王霽的長子,王正。另外一個是王霽的次子,王川。
皇上搖頭:“不知道?!?/p>
秦韻高興地告訴他:“宣哥兒,趙宣?!?/p>
“我最喜歡的一個孩子,他叫趙宣?!?/p>
皇上哽咽,紅這眼眶喊“娘”。
秦韻卻嫌棄地撇開他:“瞎喊什么,我還很年輕,不是你的老娘?!?/p>
皇上哭笑不得,問道:“那你的宣哥兒呢?”
秦韻陷入了迷茫,然后看了看懷抱,驚訝道:“剛剛還在懷里呢?!?/p>
她比劃著,仿佛重新把孩子抱入懷中。
皇上的淚水潸然落下,心頭溫暖又酸楚。
剛剛還在懷里的孩子。
一眨眼。
五十年過去了。
她的孩子早已長大成人,而她也已經(jīng)垂垂老矣。
時光像一場風(fēng),從她的懷里吹到了他的面容上。
倏爾之間,他也是當(dāng)祖父、外祖父的人了。
感慨還來不及吐露,他也要為后輩兒孫矗立著,傳承著勇毅的力量。
“阿娘?!彼?,然后仔細地為她整理著衣衫。
這二十年來,他精心照料,不曾讓娘顛沛流離,饑寒交迫。
他在努力做好帝王的同時,也做好了人子的責(zé)任。
如今他心境平和,不再擔(dān)心人生會被失去和遺憾填滿。
他握住了老母親的手,再一次細細地感受著手心里傳來的溫度。
就在這時,那雙手突然變得有力,反握住他的手道:“留下來用膳,今晚有雞吃?!?/p>
皇上感覺一股力量從老母親的身上傳來,讓他不由得精神一怔,點頭道:“好。”
傍晚,吃飽喝足的秦韻去榻上休息了。
皇上對王霽道:“金陵的龍光書院出了一個邪教,專門煽動讀書人鬧事。”
“他們還四處招攬教徒,散播太子并非真命天子的謠言。仗著人多勢眾脅迫官府,還自焚示威,囂張惡劣。”
“這件事本來是讓太子去處理的,膽朕想以其讓太子涉險,不如朕直接傳位給太子,讓那群教徒認清事實?!?/p>
“而你在讀書人中頗有地位,由你去查這件事,不管結(jié)果如何,天下人都會信服?!?/p>
事關(guān)太子登基,王霽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點了點頭道:“什么時候動身?”
皇上道:“越快越好?!?/p>
王霽是五月初六抵達金陵的,這里盤踞的世家早早布置好了一切。
他如今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出面,就會有人把消息遞到他的面前來。
煽動學(xué)生鬧事的人叫高懷民。
是杭州高家的兒子,頗有才名,但送來的消息卻顯示。
高懷民并非高家的親生兒子,他是隨母改嫁去的高家。他的生父是流放路上自戕的張宜春。
十幾年前的記憶襲來,王霽已經(jīng)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設(shè)計抓了高懷民,揭穿了他利用邪教復(fù)仇的陰謀。
大批學(xué)子信念崩塌,紛紛外逃。
高懷民叫囂著讓王霽殺了他,還說他就算是做鬼也會繼續(xù)向王家復(fù)仇。
王霽看著高懷民,眼里并無多少厭惡。
這個人復(fù)仇的信念很強大,但他做的這件事卻沒有任何意義。聯(lián)想到前世自己的復(fù)仇,王霽決定給高懷民一個機會。
王霽告訴他,他父親的確有賄賂罪,大理寺還有卷宗可以查。
高懷民不信。
一口咬定王家一手遮天。
王霽也沒有再廢口水,直接把他的母親馮氏找來。
馮氏得知他所作所為竟然是要為死去的丈夫報仇,氣得直接打了他幾耳光。
“你瘋了,你爹是罪有應(yīng)得。”
高懷民恨聲道:“才不是,我爹是被王家陷害的?!?/p>
馮氏罵道:“當(dāng)年王家自顧不暇,哪還能去陷害你爹?”
“我從前夸你聰明,可如今看來,你簡直蠢死了?!?/p>
高懷民道:“那赦免的圣旨都下了,我爹為什么會死?而且還死在王家人的面前?!?/p>
王霽道:“那是因為,你爹膽小,怕朝廷追查他拿出二十萬兩賄賂銀的事?!?/p>
高懷民嗤笑道:“你休想騙我,我家當(dāng)時根本就沒有二十萬兩?!?/p>
“有?!瘪T氏咬了咬牙。
高懷民目光驟變,驚聲道:“娘,你說什么?”
馮氏恨聲道:“蠢貨,家里有錢怎么會告訴你一個小孩子?”
“你爹的的確確拿了二十萬兩去買官,這件事舉族皆知。不然他們?yōu)槭裁慈莶幌挛覀児聝汗涯??還不是因為你爹拿走太多錢了!”
高懷民搖頭,一臉惶恐道:“不,我不信,這不是真的!”
馮氏厭惡道:“我現(xiàn)在最恨的,就是帶著你改嫁?!?/p>
“好好的公子哥你不當(dāng),還給高家惹事?!?/p>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高家除名了,重新當(dāng)回張家的兒子,你滿意了?”
高懷民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始終無法掙脫,痛苦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王霽淡漠道:“要不要送你去見見廢太子,當(dāng)年貪污案,正是他岳父徐寧一手策劃?!?/p>
“你見到他,或許就清楚真相了?!?/p>
“兩萬的貪污和二十萬的貪污,中間的差距就是你爹用命填上的?!?/p>
高懷民惶恐極了,目光閃爍,不敢再和王霽對視。
他在大牢里自言自語,整個人開始崩潰。
馮氏恨他自作主張,如今連累高家,連累自己的小兒子,對著他又打又罵,把所有的不滿都發(fā)泄出來。
王霽原本打算留高懷民一條命的,可他離開大牢后沒多久,差役來報,說高懷民自盡了。
王霽問道:“通知高家了嗎?”
差役道:“通知了,不過高家說沒這個人,不管?!?/p>
王霽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就以張守財?shù)纳矸菹略岚?,喪葬費我出。”
差役忙道:“哪能要您的錢,衙門里會辦好的?!?/p>
王霽淡淡道:“無妨,我與他是舊識?!?/p>
差役不好再說,便點了點頭道:“那小的立即去辦?!?/p>
王霽點了點頭,回到了住處。
他能理解高懷民的選擇,他把所有光陰都鑄成了仇恨的鎖鏈,培養(yǎng)他的高家被他拖拽進了深淵,相依為命的母親以他為恥……早已腐爛的內(nèi)臟長不出新的血肉,他最終困死在了仇恨的荊棘里。
仇恨是一把雙刃劍,握住它刺向別人的同時,刀刃早已深深割裂了自己的靈魂。
曾經(jīng)的他,就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如今梳理那段記憶,依舊會覺得窒息。
有些人明明活著,卻已經(jīng)死在充滿仇恨的路上……
可原本,也不是窮途末路。
回頭望向必死結(jié)局的開端,是陰謀的算計,是家人的愚蠢,是自己的無能,是毫無掙扎的接受,是向命運低頭的自棄。
當(dāng)所有人都是一潭死水,上天又怎么會給幸運眷顧?
導(dǎo)致他們走向悲慘命運的,從來就不是別人,而是他們自己。
一個習(xí)慣接受給予的家族,一個不懂得極力爭取的家族,一個將命運交給他人裁決的家族……就算沒有那些風(fēng)雨摧殘,也絕不會走得遠。
同樣的境況下,祖母迅速接受現(xiàn)實,立即采取自救,積極調(diào)動家人,想方設(shè)法表明處境,不僅為王家換來輿論的同情,更換來了新的生機。
明明還是罪人的身份,案子也還沒有翻過來,但經(jīng)過祖母的努力,王家的處境煥然一新,脫離了必死的結(jié)局。
而這些,僅僅是她在三天內(nèi)就做到的。
一味的仇恨和怨天尤人是改變不了什么的,真正的自救必先要接受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積極改變能改變的境況。
這就意味著,一個家族要想長久興旺,在對子孫的教育中,一定不能忽略危機教育和自救教育。
在對族長的選拔中,一定格外注重沉靜和勇氣的培養(yǎng)。
沉靜可以使人穩(wěn)重不亂。
勇氣可以使人做出選擇和改變。
再加上歲月所打磨出的智慧,完全可以應(yīng)付一個家族所遭遇的一切危機。
而這些都是從祖母身上所傳承下來的力量,正是他最需要汲取和發(fā)揚光大的。
沒有什么痛苦是一直存在的,他失去的都在以另外一種方式歸來!
他真正悟到了生命的真諦!
王霽感慨萬千,他迫切地想要見祖母,很想很想。
就在這時,隨從急切地拿來了一封信:“大人,不好了。太夫人摔倒后昏迷不醒,公主讓您快些趕回去?!?/p>
王霽倏爾一震,眼眶立即就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他一直有一個感想,但他卻從不敢說出口。
那就是祖母其實一直在等他開悟,當(dāng)他真正覺醒的一天,祖母必然會離他而去。
如今正驗證了他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