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扶光出來時,穆野正倚著椅背,翹著腿,含著煙吞云吐霧。
她蹙眉,走過來踢了下他腳尖:“這里是醫(yī)院,把煙掐了?!?/p>
穆野哦了聲,挺大一男人,在媳婦面前乖巧的像個孩子,把煙踩滅在腳底。
謝扶光問他:“來都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
穆野嘴硬:“我是來接你的。”
謝扶光也不揭穿他的別扭,柔聲勸:“進(jìn)去看一眼我們就走?!?/p>
穆野抗拒:“不看了吧,我再把他氣死了。”
謝扶光似笑非笑:“你是怕挨罵吧?!?/p>
“瞎說。”穆野脖子一梗:“老子什么時候怕他罵過?!?/p>
“那就進(jìn)去?!敝x扶光拉起他,不由分說的往病房里拖。
穆野佯裝甩了甩,沒甩開,被‘強(qiáng)行’拖進(jìn)病房。
大帥的藥剛打上,護(hù)士見穆野進(jìn)來,端起托盤跑了出去。
“鬼見愁?!贝髱洺靶λ?/p>
穆野裝沒聽見,看完一眼就要走。
“你把老子打成這樣,不在床前盡孝,往哪兒走?”大帥不愿意了。
“不是你讓我打的?”穆野回嘴。
大帥一噎,感覺傷口更疼了。
謝扶光拽了拽穆野的衣角,示意他悠著點(diǎn),傷口還冒血呢。
大帥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大孝子,是一點(diǎn)硬的都不吃,他硬,他比他更硬。
“你們先出去?!本徚丝跉?,大帥對謝扶光幾人說道。
副官長應(yīng)是,最先出去。
謝扶光招手,叫來穆君安和穆雪,出去前又不放心的給了穆野一個‘悠著點(diǎn)說話’的眼神。
須臾,病房內(nèi)就剩父子倆。
穆野還是站在門口的位置,倚著墻,散漫的道:“看在你半死不活的份上,我讓你罵兩句?!?/p>
“老子沒力氣罵你?!贝髱洓]好氣的道:“站那么遠(yuǎn),你怎么不站到外面去,讓老子隔著門跟你喊話?!?/p>
穆野看在他說話是費(fèi)勁的份上,挪動尊腳,走到了床邊。
大帥:“矮點(diǎn),老子仰頭看你累?!?/p>
穆野不太耐煩了:“我給你跪下?”
大帥:“老子沒意見?!?/p>
穆野氣笑:“想得美,想我跪你,等你死了吧。”
他腳往后一勾,勾來一把椅子,坐下。
大帥不用仰頭看他,舒服了不少,哼了聲:“急什么,有你跪的那天?!?/p>
不等穆野回嘴,又哼道:“現(xiàn)在你還沒本事掌管華東四省,老子真死了,有你哭的?!?/p>
穆野也哼:“你眼里幾時看起過我?!?/p>
“你從前那德性,老子還真看不上?!贝髱浺膊慌滤鷼?,不過也沒等他生氣,話鋒一轉(zhuǎn):“現(xiàn)在嘛,還有點(diǎn)樣子了?!?/p>
穆野嘁聲:“算你沒瞎到勁?!?/p>
大帥:“你嘚瑟什么,沒你媳婦,你啥也不是?!?/p>
“我就愛靠我夫人,我有這么好的夫人我驕傲?!蹦乱敖z毫不覺丟人。
大帥翻了個白眼,不想聽他秀,正色道:“穆野,華東四省的大帥,沒那么好當(dāng),你終究還是得靠自己才能服眾。你如今,還差的遠(yuǎn)……”
父子倆關(guān)起門來說話,外面走廊里,副官長和蘇牧羊豎起四只耳朵,一個比一個緊張,生怕里面吵起來。
然而半響都未聽到爭吵聲,里面安靜的嚇人。
蘇牧羊更緊張了,問謝扶光:“少夫人,少帥不會把大帥氣暈了吧?”
不然怎么如此靜悄悄?
副官長也問:“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
大帥可一點(diǎn)也禁不起折騰了。
謝扶光正教兩個孩子玩進(jìn)階魔方,聞言,頭也不抬的道:“不會,不要?!?/p>
穆野是野性難馴,對大帥沒什么孝心,但他知好歹,大帥挨了一槍,擋住了大總統(tǒng)的發(fā)難,就是大帥打他一巴掌,他也會忍下來。
不過她覺得,大帥這會也沒力氣打他,估計在教子呢。
父子倆難得能心平氣和的交談,謝扶光認(rèn)為是好事,讓他們放寬心,莫要打攪。
沒人進(jìn)去打擾,父子倆交談許久,期間一點(diǎn)聲音都沒傳出,副官長心里多少就有點(diǎn)明白了,大帥這是打算手把手教少帥做事了。
這意味著,大帥從現(xiàn)在起,就真正的把少帥,當(dāng)成繼承人培養(yǎng)了。
穆野出來時,已過去一個小時,對副官長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帥睡了,別進(jìn)去打攪?!?/p>
語氣倒也聽不出多孝順,但比往常多了幾分關(guān)心。
副官長笑著應(yīng)下。
穆野朝謝扶光招招手:“回了?!?/p>
謝扶光一手拉起一個孩子,隨他回去。
路上,穆野閉目養(yǎng)神,也不說話,謝扶光同樣不主動問他。
蘇牧羊好奇,幾次回頭想問,都被謝扶光搖頭制止。
一路安靜的到了別館,穆野直接去了書房。
謝扶光并未跟著,去了廚房,詢問廚師給大帥做了什么吃食。
廚師很用心,為大帥準(zhǔn)備的飯菜很豐盛,但謝扶光看了眼,都不太適合病號吃。
她吩咐:“這些都留下,你另外熬個黑魚湯?!?/p>
“只給大帥喝黑魚湯?”廚師問。
謝扶光頷首:“大帥胸口開了個窟窿,咀嚼會牽扯傷口,只適合喝些湯湯水水,等他出院了,你再好好給他進(jìn)補(bǔ)。”
廚師聽她的,忙不迭的重新去做。
謝扶光從廚房出來,讓花朝拿了紙筆,她就坐在餐桌上,列了張食譜,讓廚師后面就按照食譜給大帥做病號餐。
黑魚湯好熬,廚房很快熬好,由副官送去醫(yī)院,然后廚房便詢問謝扶光擺不擺飯。
“擺吧,我去叫少帥?!彼鹕砩蠘恰?/p>
書房外面連著小陽臺,穆野坐在椅子里抽煙,小圓桌的煙灰缸里,已有三五根煙蒂。
謝扶光走到他身后,彎腰攬住他的肩膀,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想什么呢?”
穆野把煙從右手倒到左手,空出來的手,將人從身后拉到身前,按到腿上。
謝扶光摟上他的脖子,隔著煙霧看他。
男人的眼睛,深邃幽暗,似不見底的深海。
謝扶光感覺他哪里不一樣了,又不太能說上來。
夫妻倆對視須臾,穆野怕熏著她,單手將煙按進(jìn)煙灰缸,雙手箍緊女人纖細(xì)的腰肢,把人往自己懷里按。
謝扶光順著他的勁窩到他懷里:“大帥跟你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