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國一聽,心里警鈴大作,趕緊詢問那人的穿著打扮和樣貌。
但據(jù)賴毛的描述,那人卻不是李建業(yè)。
不是李建業(yè),也不得不防。
趙振國怕有人對賴毛下手,攬著賴毛的肩膀,在他耳邊說:
“賴毛,你最近小心點。要是手頭上還過得去,這黑市的生意就別做了。
要是缺錢,你就跟我說一聲,別為了那仨瓜倆棗,把自己給搭進去了?!?/p>
賴毛也沒問為啥,點點頭,說道:“行,振國哥,我聽你的。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p>
當初劉黑豆那事情,是有人專門想整趙振國,倒是沒把賴毛給牽扯進來。
現(xiàn)在聽趙振國這么說,賴毛覺得可能是又有人想作妖了,罷了罷了,天寒地凍的,休息就休息吧,聽振國哥的總沒錯。
——
一家三口到了市里,趙振國計劃先把媳婦和棠棠平平安安地送回廠里,自己再折返去醫(yī)院瞧瞧王大海他們。
宋婉清卻并不滿意這種安排,“這咋能行呢,咱們一起去唄,于公于私,我也該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們?!?/p>
車子路過國營商店的時候,趙振國一腳剎車,麻溜地下了車,不多會兒就提溜著一條煙回來了。
他剛上車,宋婉清就忍不住數(shù)落他:“你去看病人,就帶著這玩意兒???你啊你?!?/p>
趙振國嘿嘿一笑,“媳婦,你不懂,他們就愛這玩意兒。”
話還沒說完,宋婉清就把煙給沒收了,拉著趙振國又下了車,買了幾盒麥乳精和幾斤蘋果,這才重新上了車。
等他們到了醫(yī)院,發(fā)現(xiàn)保護三人的公安們還沒撤。
趙振國趕忙掏出煙,滿臉堆笑地給公安們讓煙,嘴里還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
兩位公安同志接過了煙,沒抽順手就夾在耳朵上了,笑著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p>
他倆已經(jīng)收到內(nèi)部消息,明天某個大領導就要倒霉了,到時候樹倒猢猻散,他們也就不用再守著這仨人,怕被人家給報復了。
走進病房一看,嚯,這三人恢復得那叫一個好,精神頭十足。
廠里的人把這仨當成了護廠英雄,食堂大媽天天變著花樣給他們做好吃的,頓頓都不重樣,雞蛋肉要多少有多少,都緊著他們吃。
陳愛民還組織工人兩班倒,在醫(yī)院輪流照顧他們,端茶送水、喂飯擦身,那照顧得叫一個周到。
那時候大家真的是以廠子為家,廠里也就真的像個家,方方面面啥都管,受傷了生病了也都有廠子兜底。
看見趙振國來了,王大海和周崗激動得不行,差點就從床上蹦起來了。
就是張德山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搓著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趙振國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對病房里的人說:“大伙先出去一下,我跟他們說點事兒?!?/p>
等人都走了,張德山嘴唇動了動,想道歉,可話到嘴邊又不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趙振國趕忙說:“沒事的,德山兄弟,你沒錯,不用道歉?!?/p>
張德山一聽這話,差點沒哭出來眼眶都紅了。
他當時是真的想招了,幸虧他不知道箱子在哪兒,要不然...
他覺得自己差點就把趙振國給害了,現(xiàn)在人家卻反過來安慰他,心里頭更是內(nèi)疚得不行,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振國,等我傷好了,我,我還是回去種地吧,我沒臉再在廠子里待下去了?!?/p>
趙振國明白張德山的意思,他并不是不想干了,只是臊得慌。
他笑著說:“行啊,你不干了,需要寫辭職報告,還得提前三個月打申請。”
張德山一聽,懵了,他撓了撓頭,一臉苦相地說:“我,我不識字兒啊,還有啥叫辭職報告?”
看張德山那呆頭呆腦的樣子,王大海沒好氣地一瘸一拐地下了床,走到他跟前,給了他腦袋上一巴掌,“傻不傻?振國哥這是原諒你了,你好好干,別給咱村里男人們丟臉!”
張德山慌不迭地點頭,嘴里不停地說:“行,行,我一定好好干。”
處理完張德山的事兒,周崗愧疚地說:“振國哥,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我聽他們說,好多人被炸斷了胳膊腿...”
這兩天有人來給他們?nèi)齻€做筆錄,周崗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一直在裝昏迷,醫(yī)護也沒拆穿他。
趙振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不過…”
周崗一聽“不過”兩字,緊張得不行,“不過怎么了?”
趙振國笑笑說:“不過你這么本事,我怕留不住你了!”
周崗啊了聲,有點懵。
趙振國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想不想當兵?”
周崗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振國哥到底是啥意思?。?/p>
趙振國說:“有人看上你做炸彈的手藝了,你要是想去,我就答應他們,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也能護住你?!?/p>
周崗毫不猶豫地說:“四哥,我聽你的!”
這話把趙振國逗得哈哈大笑,“周崗,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選,不管你怎么選,都是我的好兄弟?!?/p>
周崗也跟著他咧嘴笑,“四哥,那你讓我好好想想...”
——
晚上,趙振國宿舍。
那張一米二的單人床,窄巴巴的,倆大人躺上去翻個身都得小心著,生怕一不留神就掉到地上去。
不過趙振國倒覺得,這床雖小,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也虧的是左鄰右舍的人都在醫(yī)院里躺著養(yǎng)傷,要不然就這薄得跟紙糊似的墻,一點隔音效果都沒有,宋婉清哪能由得趙振國在這兒瞎胡鬧。
她真怕這人把閨女給吵醒了,可沒想到閨女倒還挺向著她爹,在車上不肯睡,晚上倒是在床上睡的老沉。
第二天早上,洗漱完,趙振國就把棠棠頂在頭上,一只手緊緊挽著媳婦的胳膊,大搖大擺地往食堂走去。
到了食堂,趙振國剛幫媳婦打好飯,陳愛民就像那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遞給趙振國一張報紙。
趙振國接過報紙,眼睛一掃,喲呵,原來是他??!
這就不奇怪了。
這人在省里可是四把手,專門主管政法工作,難怪李大壯那-堆跟批發(fā)來一樣的假證件。
報紙上說這人貪污了幾十萬,對這年代的人來說,那可是天文數(shù)字,不過聯(lián)想到李大壯的那幾萬,也就不奇怪了。
趙振國想起上輩子這人好像后來也倒臺了,不過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據(jù)說這人貪了上千萬,好家伙,貪官果然不是一天貪成的,居然因為自己,早早倒臺了...
正跟媳婦討論這事情,看門大爺急吼吼地來了,“趙廠長,外面有人找你,說是你姐!”
趙振國到門口一看,居然是是他姐趙小燕。
可他姐哭得肝腸寸斷,這是咋了?
“弟啊,我準考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