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踏進葳蕤軒,就嫻熟地開始招呼龔嬤嬤:“老爺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去叫靖兒還有寧明歌吃飯?!?/p>
徐慧則留在花廳內(nèi),哭鬧著面前的八仙桌等下該怎么坐。
靖兒點名要在葳蕤軒吃團圓飯,要不他們父子倆坐中間?
說來也巧,梁國公和梁靖是一前一后進入的花廳。
梁國公下意識地坐在主位!
徐慧下意識地推搡丈夫,同時看向梁靖的臉色。
梁國公冷哼一聲,不可思議地瞪著妻子!
怎么?
現(xiàn)在他在梁國公府吃飯,還要看兒子的臉色?這不倒反天罡了嗎!
好在梁靖并未有什么反應,拉著寧明歌坐下,全程都沒有看梁國公一眼。
姍姍來遲的寧嘉善,尷尬地站在門口,她察覺到花廳內(nèi)的氣氛不對。
徐慧松了一口氣,借口招呼道:“嘉善,快來坐,就等你開飯了。”
最終梁國公夫婦一左一右坐在主位,梁靖挨著梁國公右手邊,寧明歌坐他身邊。徐慧坐在丈夫的左手,邊上挨著寧嘉善。
下人們開始傳菜,徐慧今日特意準備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徐慧招呼梁靖:“這段時間靖兒比較忙,難道今日有空,大家能夠坐下來吃個團圓飯。
靖兒,你能在都察院站住腳,事業(yè)做得風風火火,我這當娘的實在是高興!”
父子兩個的冷臉,徐慧好像根本看不見一樣,自顧自說著話。
寧明歌有時候也挺羨慕徐慧的簡單。
徐慧:“說來也慚愧,我這當娘的還不知道靖兒你喜歡吃什么。雞鴨魚肉今日都有準備,靖兒你挑喜歡的吃!”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最后看了梁國公一眼,示意丈夫也說點什么。
梁國公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梁靖你要時刻記住,把效忠朝廷記在心上,不要辜負陛下對你的信任。”
梁靖露出哂笑,不接話茬子,而是直接動了筷子。
梁國公瞪著他道:“和你說話呢,有沒有規(guī)矩?”
梁靖嘲諷道:“怎么?難道在國公府吃飯,還要先啟奏陛下,上書朝廷不成?”
梁國公被這個逆子嗆得不輕,徐慧用胳膊肘搗了搗丈夫,暗示他別在這個時候掃興。
徐慧嗔怪丈夫道:“家里的便飯而已,哪來的這么多規(guī)矩?!?/p>
說著給梁靖的碗里夾了一筷子魚,是最肥美的魚肚,“靖兒,嘗嘗娘的拿手菜,這紅燒魚是我親手做的。”
國公府大廚房養(yǎng)著一幫子廚娘,平日里哪里輪得到徐慧親自下廚房。
以往她做這紅燒魚的時候,梁懷之和丈夫都十分捧場,因此徐慧對自己的手藝十分自信。
寧嘉善自從落座后,就像個透明人一樣,絲毫沒有存在感。
唯獨在徐慧給梁靖夾了一筷子魚后抬起了頭。
寧嘉善記得梁靖從不吃魚。
徐慧夾給他的魚,該不會弄巧成拙吧?
畢竟寧嘉善知道這頓飯是公婆為了梁懷之的事情,才硬搞出的團圓飯。
她的異常被坐在對面的寧明歌注意到了。
寧明歌順著寧嘉善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她的視線落在梁靖的碗里。
徐慧當然不會給自己的親兒子下毒,那塊紅燒魚絕對沒有問題。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梁靖不吃魚!
梁靖盯著自己碗里的魚愣神,耳邊出來徐慧的催促:“靖兒,你怎么不吃???”
同時寧明歌的夸贊響起:“婆母這魚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眼饞。”
一句不痛不癢的奉承,讓梁靖誤以為明歌看中他碗里的魚肚。
他嫻熟地將魚肚夾到寧明歌碗里。
徐慧猛然瞪著寧明歌,幾乎是怒目而視!
寧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寧明歌的,還是平日里梁國公府少她這一口吃的,她一共就夾了一筷子魚給兒子,寧明歌連這也要搶?
徐慧臉上的不喜幾乎化為實質(zhì),梁靖忽然開口道:“我不吃魚!”
徐慧錯愕地看向自己的兒子,原來是自己誤會了,她繼續(xù)勸說著:“為什么,可是覺得魚有腥味?我在紅燒魚里加了不少姜絲,一點也不腥的,你嘗嘗看。”
梁靖的聲音硬邦邦道:“小時候吃魚,差點被魚刺卡死了。”
花廳內(nèi)的氣氛立馬變得厚重起來,徐慧覺得此刻似乎有一根魚刺,正卡在她的喉嚨口。
掏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讓她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差點被魚刺卡死嗎?
靖兒好像還是第一次和她提到小時候的事情。
寧明歌嘗了一口碗里的魚,魚肉被濃油赤醬包裹著,是挺好吃。
于是她打破了飯桌上的尷尬,解圍道:“婆母您手藝真不錯,這魚十分入味?;蛟S您還有其他紅燒的拿手菜,下次可以做給相公吃!”
徐慧這個時候有個臺階,立馬就下了,“是,我還會做紅燒肉,下次再做給靖兒你吃?!?/p>
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飯桌上話最多的徐慧都啞火了,接下來吃飯的時候,幾乎只有零星碗筷的聲音。
一桌五個人,可以說食不知味。
梁靖快速掃完碗里的飯,寧明歌也幾乎同時停了筷子。
梁靖:“飯吃完了,我和明歌先回房了?!?/p>
梁國公放下碗筷,直視兒子道:“慢著!”
梁靖迎上梁國公的視線,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果然就聽他說道:“飯也吃了,好話也說了,懷之的事情,你怎么說?”
梁靖:“我的要求,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不改姓分府,梁懷之就準備待在都察院的牢里一輩子吧!
梁國公皺著眉道出心中疑惑:“你對我們、對國公府到底有什么不滿意的?
你以為自己在都察院能夠春風得意,全是靠你自己?
你敢說自己沒有借國公府的一點威勢?”
梁靖聽到這話笑了,他道:“真正借勢的那個,在都察院牢房里關著呢!”
梁靖不理會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梁國公,轉(zhuǎn)頭望向母親徐慧,“母親,我什么時候上了徐家的族譜,梁懷之什么時候就能出來。
這一點絕不會變。
母親應該是這里最支持我的人才對。
畢竟對于母親來說,一個兒子回到身邊,一個兒子繼承了家族姓氏,可謂雙贏!”
從徐慧臉上的神色來看,她動搖了。
梁國公:“夠了!既然你冥頑不靈,那我就滿足你!
拿你弟弟的事情來要挾我,迫不及待想要改姓?
我梁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
今晚我就召集族老,開祠堂!”
梁國公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梁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就靜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