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國公府依舊燈火通明,梁家的族老們陸陸續(xù)續(xù)到場。
只是他們都在耳語,“梁國公深夜把我們叫來,到底所為何事?”
“不知道,難道是為了懷之的事情?”
那日梁懷之被都察院當眾帶走,引起了梁氏一族不小的騷動。只是很快順天一半的紈绔子弟都被關(guān)入都察院,梁懷之才顯得不那么顯眼。
七叔公開口安撫族人:“懷之是我們梁家和國公府共同選出的接班人,若國公爺因此事召集我們,大家記住有錢出錢,有力出力?!?/p>
梁氏族人:“是,七叔公!”
孫旭踏入客廳的時候,受到了梁氏一族所有人的注視。
作為國公爺?shù)木死蠣?,這樣重要的場合,孫旭在場并不奇怪。
七叔公朝他點頭,“你來了?!?/p>
最近順天動蕩的厲害,上次二人見面的時候,石朝暉還與他們同坐一桌,現(xiàn)在石家已經(jīng)鋃鐺入獄。
這也是七叔公決定全力營救懷之的原因,他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
外面的連廊有燈籠在移動,梁國公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客廳外,梁氏一族的族老們收起了議論。
梁國公踏入廳內(nèi),七叔公開門見山地問:“國公爺深夜召集我們,可是為了梁懷之那孩子的事情?”
梁國公想到梁靖那臭小子提出的條件,點點頭。
還未等他開口,孫旭向他身后招呼:“靖兒,你來了。”
梁國公冷著臉看著后來的梁靖,宣布道:“既然人已經(jīng)到場,那我也就直奔主題了。
今日由梁氏族老們作證,梁靖自此改姓徐,繼承他外祖父的衣缽?!?/p>
客廳那一片嘩然,眾人議論紛紛。
“梁靖在都察院前途一片大好,國公爺怎么忽然要替他改姓?”
七叔公看向邊上坐著的孫旭,明白這里面一定有他的攛掇,“孫旭,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靖是我們梁家的血脈,怎能改姓徐?”
梁靖現(xiàn)在才二十出頭,剛?cè)攵疾煸翰贿^月余,就已經(jīng)是六品經(jīng)歷。
雖然官職不大,但都察院可是實權(quán)機關(guān),梁靖的前途不可限量!
給他十幾二十年的機會,他甚至能成為梁家一根結(jié)實的梁柱!
改姓,絕無可能!
孫旭盯著七叔公銳利的眼神,絲毫不避,反倒侃侃道:“當初老國公在世的時候,答應(yīng)過我們,我妹妹嫁到梁家,替國公府延綿子嗣。
只要生下兩個男孩子,就要其中一個改姓徐。
這些年我妹妹身體不好,只生下一個男丁。
改姓的事情我們家也就沒有再提起。
但是現(xiàn)在梁國公府的繼承人已經(jīng)定下,是懷之那個孩子。
既然如此,那梁靖怎么不可以按照當初的約定,改姓徐?”
七叔公的腦子里立馬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那是改姓那么簡單的事情嗎?
梁靖本身優(yōu)秀不說,孫旭一直以來被梁家視作梁懷之的靠山。
現(xiàn)在靠山長腳跑了,還拐跑了梁家的一個男丁,這讓七叔公和梁氏族人怎能甘心!
孫旭縱橫商場多年不敗,七叔公明白他的難纏,因此他轉(zhuǎn)頭看向梁靖,“梁靖,這事情你事先知道嗎?”
梁靖點點頭。
七叔公又道:“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徐家已經(jīng)沒落了,只剩下徐閣老當初的名聲罷了!
但是梁國公府此刻正是鼎盛,其中的利弊你可要分辨清楚!”
孫旭聽了七叔公的話臉色不好。
但他無法反駁。
徐氏一族的根基,在三十年前就已經(jīng)被先帝清除了。
雖然陛下上位的時候,還祖父清白,但是孫家當初為避禍,三代還宗的不孝之舉,還是讓孫氏族人在順天受盡恥笑。
孫家這些年淪為商賈,又豈能真的甘心。
在孫旭看來,梁靖就是上天賜給他們孫、徐兩家的!
梁靖純粹靠著自己就能爬上都察院六品官職,若再有他們孫家一族的全力托舉。
十年、二十年之后,梁靖不說能再現(xiàn)祖父的輝煌,也一定能在朝中有所建樹。
孫旭帶著急切看向梁靖,那日他們已經(jīng)約定好了,梁靖應(yīng)該不會反悔吧?
梁靖的目光在孫旭和七叔公之間徘徊,肯定道:“我已回到順天數(shù)月,梁家與孫家我已經(jīng)看得很清楚了?!?/p>
孫旭雖然一開始站在梁懷之那邊,但是他身為舅舅的立場,一直還算不錯。
梁靖在這個家中感受到為數(shù)不多的善意,都來自孫旭。
就算他帶著改姓的目的,那也是正合梁靖的心意!
七叔公盯著梁靖的面龐看了許久,發(fā)現(xiàn)他不像是在賭氣。
他將梁國公喚到一旁,兩人耳語道:“我看梁靖這孩子,對梁家似乎有怨氣!”
七叔公這話說到梁國公的心坎里,豈止如此!
梁國公無奈吐出實情:“今日這一出改姓的戲碼,是靖兒用懷之的事情,在威脅我。
他曾說自己一日不改姓,懷之一日不得歸家!”
七叔公臉上大駭:“這孩子真這么說?”
梁國公閉上眼睛,無力地點點頭。
七叔公堅決道:“那此子斷不可留!我知道靖兒也是你的兒子,你心中對他多有不舍。
但是,大柱!
你兩個兒子現(xiàn)在有了兄弟鬩墻的趨勢,若不能早做決斷,將來他們?nèi)f一斗個你死我活,你這個父親該如何收場?
梁國公府的爵位,這滔天富貴,是個男人都不會舍得放棄的。
梁靖這孩子現(xiàn)在只是逞一時之氣。
若將來他回過神來,心中能不生出覬覦?
孫旭那邊,一定許了他不少好處吧?
至少錢財方面是不會少的。
從這里面又能看出他鼠目寸光,為了面上易得的錢財,放棄國公府的繼承之位。
他不是個合格的繼承人!”
七叔公做出如上的判斷。
梁國公心中不是滋味。
他平日里再如何看梁靖不順眼,他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
七叔公安慰道:“徐閣老已經(jīng)過世多年,不過是需要一個人繼承香火,梁靖雖然改姓,卻不必像過繼一樣對你改口,他依舊是你的兒子,不是嗎?
梁靖心中既然有怨,不如就順了他的心意。還能換懷之自由,也算提前幫懷之掃清障礙?!?/p>
梁國公聽著七叔公字字句句為梁懷之考慮,話語中對梁靖已經(jīng)有了提防、排擠之意。
而那邊孫旭嬉皮笑臉地和梁靖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梁靖也不像平日里對自己冷冰冰的,孫旭有問他就有答,說不出的和睦之感。
他的兩個兒子,兩條路似乎都已經(jīng)注定了。
梁國公長嘆了一聲,回答七叔公道:“我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