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內(nèi)寒門子弟戚璉,高中狀元之日又被常太尉榜下捉婿。
金榜題名又是洞房花燭,令多少人羨慕敬佩。
季家這邊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季夫人臉一沉。
“這,這會不會是弄錯了?”二夫人也是不敢置信,抓著小廝問了好幾遍。
“二夫人,狀元郎都騎馬游街了,奴才怎么會連自家大少爺都認不出來,那人確確實實不是大少爺?!毙P欲哭無淚再三解釋。
“那大少爺呢,得了第幾?”
小廝舉起一只手:“第五,大少爺是第五?!?/p>
二夫人蹙眉,臉色有些掛不住了,只喃喃著不應該。
一旁的季夫人臉色雪白,兩只手牢牢的握住了把手,緊閉雙眼:“我早就該想到的,不怪他,是我還在做夢?!?/p>
聽著季夫人自言自語,二夫人慌了神,派人去請大夫。
季夫人聞言擺擺手:“不必。”
“嫂嫂?”
季夫人苦笑,她早該知道這個結果呢。
卻還在心存僥幸。
季老夫人高瞻遠矚,早就看透了這個局,多次提醒,她恍若未聞。
所以,季老夫人在放榜前分家,又偏偏昨日就出門了。
季夫人苦笑:“我當家?guī)资?,人人都夸我辦事得體,聰明能干,可又有誰知道,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指點!”
季老夫人掌控全局,她不過是白白擔了個名聲罷了。
二夫人聽得云里霧里,乍一看季長蘅回來了,趕緊說:“嫂嫂,長蘅回來了。”
季長蘅失魂落魄的歸來,臉色呈鐵青色。
來到季夫人面前,撲通跪下:“兒子不爭氣,讓母親失望了?!?/p>
季夫人拉著他起身:“不怪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能中榜已經(jīng)很好了。”
“母親......”季長蘅滿臉不甘心。
其實考了第五也是不錯,也有入朝為官資格,只不過季家這一個多月大肆慶賀,不知收斂,讓人錯認為狀元郎就是他季長蘅。
被人捧了一個多月,今日又被人狠狠拽下云端,摔下來
被人踩在腳下。
天差地別,季長蘅如何能接受?
“祖母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p>
季長蘅語氣沉悶,幡然醒悟季老夫人快速分家的舉動。
他抬起來頭看向了季夫人:“母親,我被人害了。”
若不是有人捧殺,他不會被人嘲諷看笑話。
“長蘅,吃一塹長一智,愿賭服輸!”
季夫人拍了拍他的肩:“技不如人就要認輸,隱忍蟄伏才有機會蓄力,一朝翻身?!?/p>
劉蕓娘從身后跑著跟來,氣呼呼的:“夫君,現(xiàn)在外面都是在罵咱們眼高手低,白日做夢?!?/p>
她舉起了一份試題:“這是我從陸大人那取來的,我看著也沒什么不同?!?/p>
試題多份,僅供參考。
季長蘅忽略了劉蕓娘的嘰嘰喳喳,伸手接過了試題,打開看了眼。
臉色越來越凝重,良久,啪的一聲將試題合并!
“這,這可是有什么不妥?”
二夫人問。
季長蘅看向季夫人:“戚璉確實有驚世之才,這試題是百官選出來的,百官被禁今日才出宮,可有一人卻出入自由。”
季夫人眼皮一跳。
“主審官郢王!”季長蘅不明白,郢王是唯一一個看過所有試題答卷的人,依郢王的聰慧又怎么會看不出他和戚璉的差距?
敗給手中這道試題答卷,他心服口服。
可郢王又為何要誤導他呢?
要不是郢王送來兩方紅硯,外人又怎么會誤解?
他更不會大張旗鼓的結交同場學子和官員。
季夫人也皺著眉:“小王爺為何要害你?”
“背后主使者是小王爺?”劉蕓娘拔高聲音。
更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不是害人么!”
季長蘅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那這試題往外走,疾步匆匆滿身怒火。
在郢王府求見無門,他直接要去找鎮(zhèn)王府,幸運的是半路上正好遇見了郢王府的馬車。
季長蘅伸手攔下:“小王爺可在?”
簾子挑起,姬郢正手剝葡萄遞給楊卿鳳。
楊卿鳳依偎在姬郢懷中,翹起紅唇,嬌滴滴的撒嬌撒癡。
姬郢順勢看向馬車外的季長蘅,語氣淡淡:“季大公子今日怎么有空來找本王?”
“一個多月前王爺送紅硯去季家,讓人錯認為我才是狀元郎,今日讓季家丟了好大的臉,王爺不該給個解釋嗎?”
季長蘅心口起伏,引以為傲的才華被人踩在腳下,他心里實在不舒服,
噗嗤!
楊卿鳳掩嘴笑了:“那紅硯臺是王爺獎勵給每個學子的,人人都有,季大公子怎么還自作多情呢,王爺身為主審官,怎會違反規(guī)矩,提前告知你小道消息?”
季長蘅聞言錯愕不已的看向了楊卿鳳:“你說什么?”
“季大公子耳朵聾了不成,那硯臺每個人都有,你自己不去打聽,反而自作多情誤會了,怪誰?”
楊卿鳳撇撇嘴,拉著姬郢的衣袖撒嬌:“王爺,妾身乏了,想回去歇息?!?/p>
“走!”姬郢命令。
馬車走遠了,季長蘅才回過神,他不信派人又去打聽。
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個月前,郢王府確實給每個參加科舉的學子都送了紅硯臺。
“其實小王爺只是派人送了紅硯臺,多一個字都沒說過,公子,真的是咱們誤會了?!笔绦l(wèi)道。
季長蘅死死咬著牙,嘴里嘗到了血腥味。
他根本就沒有派人打聽過紅硯臺的事。
一方紅硯臺價值不菲,小王爺居然給每人兩塊!
季長蘅怎么也想不到小王爺出手這么闊綽。
“那太傅,還有幾位大人日日去做客,又是為何?”
不遠處迎面走來其中一個大臣,見了季長蘅恨不得立馬就走。
“李大人請留步!”季長蘅伸手去攔。
李大人硬著頭皮站好,嘆了口氣:“季大公子也別氣餒,日后努努力,還是有機會趕上狀元郎的。”
狀元郎三個字就像是一根針插在了心口上。
刺痛難忍。
季長蘅反問:“當初李大人是憑什么依據(jù)我能奪魁?”
李大人見他問,便直接說:“還不是因為你祖父那篇文章鬧的誤會,我只聽說是你拿出來讓學子欣賞,我偶然看過,驚為天人,一時誤會,僅此而已?!?/p>
李大人也覺得很倒霉,平白無故鬧出了烏龍。
他只是按照季家老太爺?shù)乃饺ピu估季長蘅。
都怪他自己不爭氣!
“要是你祖父在世,說不定就能和戚璉一決高下。”李大人嘆:“事已至此,也不可能更改了?!?/p>
季長蘅額前青筋暴跳,語氣不善:“那今年科舉修改和往年不同,大人為何不提醒?”
規(guī)矩改了,他不知情,一直誤以為他的文章是被百官親自看過。
所以才篤定狀元郎是板上釘釘。
不曾想,這些人壓根就不知道試題答卷是誰的。
接連三樁誤會促成了此事,要說只是一個意外,季長蘅說什么都不信。
還要再多問幾句,李大人擺擺手,借口還有要緊的事先離開了。
那避之不及的速度和前幾日拉著他稱兄道弟,判若兩人。
季長蘅抿唇,再次嘗到了血腥味咬著牙硬是給咽了回去。
...
郢王府
馬車停下,楊卿鳳早就識趣的和姬郢拉開距離。
方才碰了一下,對方看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涼颼颼,她絲毫不懷疑對方會不會真的拿出刀子來。
“季長蘅確有幾分才華,不過經(jīng)此一事后,成為了全京城的笑柄,科舉這條路已經(jīng)堵死了?!?/p>
楊卿鳳想象把一個人捧上天,又狠狠拽下來,摔在地上的滋味,一般人輕易走不出來。
“我剛才看季長蘅手里拿著的應該是一份試題答卷,他將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科舉上,現(xiàn)實卻給他沉重一擊?!?/p>
楊卿鳳咋咂舌,實在難以想象心高氣傲的季長蘅,往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姬郢淡淡地瞥了眼楊卿鳳:“聒噪!”
對方縮了縮脖子,誰能想到促成今日這個局面的就是眼前溫文儒雅的小王爺?
接連幾日
京城都在談論戚璉迎娶美嬌娘,是如何一步飛躍。
往日狹小的院子忽然就來了許多人。
戚璉不得已,只能閉門不見。
最后還是太尉府出手幫忙。
而季家就是截然相反。
從人來人往變成了死氣沉沉,整整三日季長蘅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劉蕓娘來了好幾次,都吃了閉門羹。
她皺著眉還想說什么,卻被趕來的二夫人一把拉住了:“這個時候別去煩他了?!?/p>
“姑母?!眲⑹|娘想了想:“我聽母親的意思,這事兒祖母那邊早就預料到了,咱們?nèi)フ易婺?,說不定日后還有機會,不是常說一筆寫不出一個季字么,祖母真的會不管大房了?”
她覺得祖母不會那么心狠。
只要大房的人去認錯,磕頭賠罪,老夫人心一軟就原諒了。
二夫人嘆:“哪有這么簡單?!?/p>
別說劉蕓娘了,二夫人腸子都悔青了,當初就不該答應了老夫人將劉蕓娘嫁過來,也不至于二房處處依附大房過日子。
現(xiàn)在好了,成了笑柄,還要連累二房。
二夫人想著三夫人跟四夫人的瀟灑,心里不是滋味。
若是季老夫人肯提拔二房,二房也不會一條路走到黑,說到底就不是親生的,多了些隔閡,白白讓二房給大房墊背。
“別一口一個祖母叫的親熱,人家也未必稀罕,你就是孫媳婦,手別伸太長,長蘅要面子,你求了老夫人,反而適得其反!”二夫人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