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淮什么都沒來得及做,楚瑤又松開他了。
他回頭,看見她眼睛紅紅的,但眼淚已經憋回去了。
秦嘉淮眸中情緒復雜。
他剛才感覺到她在哭,他跟著心痛之余,其實也隱隱松了口氣。
當初李思宏教授給楚瑤治療的時候,說過她能得這個病,就是因為自己承受太多了。
因為從小到大沒有人給她依靠,她什么都要自己咽。
她很難袒露心扉,很怕被別人看穿她的狼狽。
她就會自己憋著,天天翻來覆去地想……所以她才整夜失眠。
大部分時間,她看起來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因為她學會讓自己忙起來,轉移注意力。
要是哪天她能在別人面前放聲大哭,那就距離她康復不遠了。
剛才秦嘉淮還以為,他終于要看見曙光了。
可怎么才短短兩秒,她又把情緒憋回去了。
他沉默許久,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其實你可以哭的?!?/p>
楚瑤擺擺手。
拿手機寫:[沒必要。]
她已經想通了。
從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告訴她,“你媽媽這個月給我們寄錢了”、“你媽媽很不容易,不要恨她”……
父母不在身邊后,小孩對爸媽的印象,和身邊人怎么說有很大關系。
奶奶一直說媽媽愛她,媽媽很不容易,她就真的以為媽媽愛她。
可能一開始,宋慧萍是真的愛她,是真的想給她好的經濟條件,才改嫁的。
但程依依出生后,她感情的重心逐漸就轉移了。
所以算了吧,楚瑤不想再去求不屬于自己的感情了。
偏心是無解的。
就算同父同母的孩子,很多父母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何況她還早就不和宋慧萍一起生活了。
她現在覺得難以割舍,也是因為奶奶去世那陣子,宋慧萍確實床前盡孝過,也確實照顧過她。
等奶奶避開那次的意外,她和宋慧萍的感情肯定更平淡更疏遠。
等那個時候她就不難受了,也有奶奶陪伴在身邊了。
病房里安靜許久。
秦嘉淮無聲地嘆了口氣:“我可以幫你調查易法官的情況。但你也要聽我的,除了好好養(yǎng)你的舌骨,也要認真治你的心理病了?!?/p>
楚瑤覺得沒必要,這個自愈只是時間問題……
但看秦嘉淮這么嚴肅,她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秦嘉淮又說:“明晚就去心域復診?!?/p>
楚瑤點頭。
-
楚瑤第二天又在醫(yī)院待了一天,觀察情況。
住院的日子真是無聊透頂,但好在張清源和鄭文博一直在群里說工作說八卦。
張清源:“我們凌晨的時候已經見到這個中介蕓豆了,他曾經也是個監(jiān)獄服刑人士,就花錢制造立功機會減刑過,出來后他就成了中介?!?/p>
鄭文博:“但是……小楚姐姐,我們的調查不知道為什么被中央知道了,有什么調查組介入調查這個監(jiān)獄的事,老板讓我們暫時不要發(fā)這個新聞?!?/p>
楚瑤:“中央?調查組?這次搞這么大?”
鄭文博:“嗯……不過這次我們也不是白跑一趟,章睿性/nve女明星,還有他謀殺未遂的事情,這個我們已經發(fā)出去了!數據很好,我們小組拿第一階的獎金妥妥的!”
張清源:“還有一件事,今天韋悠突然吐血,然后窒息暈過去了!”
楚瑤:“什么?!??!怎么會這樣?”
這個她是真的震驚到了!
兩個隊友一人一句,叭叭叭把事情轉述了一遍。
韋悠的三個隊友,之前還一副團寵她的樣子。
但今天他們組長,讓韋悠把他們寫好的新聞稿潤色一下發(fā)出去。
韋悠直接拿ai潤色。
潤就潤吧,關鍵她潤色完也不檢查一遍。
最后發(fā)出去的新聞稿里面,居然還有她下給ai的指令!
指令都沒有刪除就發(fā)出去了!
幸好這件事很快被別的組發(fā)現了,提醒了他們,趕緊撤稿。
不然一定要淪為同行之間的笑柄了!
于是她的三個隊友就發(fā)火了,讓她調崗,或者換到別的組里面去。
還說她本來就干不了什么動腦子的活兒,這還盡拖后腿。
韋悠可能是覺得沒面子,就哭了。
哭著哭著,她突然吐血!然后就暈了!
鄭文博:“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在現實里面看見有人氣吐血,太嚇人了?!?/p>
張清源:“可能是有什么隱疾吧……反正現在咱們必須要和她長長久久做同事了,因為勞動法里面有醫(yī)療期保護,患病員工哪怕不能勝任工作,也不能辭退她?!?/p>
楚瑤聽完整個流程,在思考另一件事……
她上網搜了搜,什么病會導致吐血。
有很多,大部分都是肺病。
但其中有一條,讓楚瑤很警覺。
“溺水后,吸入泥沙或者異物,會導致氣道或肺泡損傷,留下咯血嘔血的后遺癥……”
楚瑤平躺在病床上,一直盯著這行字看。
她們當年,就是溺水……
直到醫(yī)生護士進來,給她做檢查。
檢查完,說可以出院了。
楚瑤就不等秦嘉淮過來接她了。
她給他發(fā)了消息,讓他忙吧,她自己先走了。
楚瑤給自己的脖子上圍一條絲巾,遮蓋住掐痕。
離開醫(yī)院,直奔心域。
對于韋悠、許輕云一家……
她有一個懷疑。
但許輕云父母很排斥她,連給她贖罪的機會都不愿意,她沒辦法接近他們去查。
不過她記得,沈硯白和許家關系親近。
十年前沈硯白轉校過去的時候,住的地方都是許家?guī)退麄冋业摹?/p>
也許他可以幫忙……
-
心域診室。
楚瑤剛坐下來,穿著白色醫(yī)生工作服的沈硯白便走了進來。
他還像上次一樣,手里拿著個游戲幣。
他一進來,就注意到楚瑤第一眼看他時,看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腰側。
這里,有一道疤,為她受的。
沈硯白眼尾微微上挑,笑得略有些不正經:“是不是很好奇這道疤現在長成什么樣了?”
說完他就開始解扣子:“那我給你看看?!?/p>
楚瑤立馬擺手,婉拒了。
接著趕緊拿出手機,低頭飛快打字。
打完遞到他面前:
[我聲帶受傷,暫時說不了話,現在只能這么跟你溝通。]
沈硯白彎腰看了看,眼底露出一抹心疼:“小可憐……你的監(jiān)護人怎么照顧你的啊?快把他換了。”
楚瑤:[謝謝關心。請問,你跟許輕云的爸媽還有聯系嗎?]
他們倆的故事線有些微妙的轉變,所以楚瑤對他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變化。
這一次是為她受過傷,差點沒命。
所以哪怕后來他直接離開,她也沒有資格恨他。
她對他……既感激,又受傷。
如今長大了,重逢后和他說開,說是放下恩怨……但還是隱隱約約有隔膜。
所以,她說話比較客套和疏離。
他要是不想幫,那也無所謂。
沈硯白看完,點頭:“嗯,我們兩家深交很多年了,這些年一直有聯絡。你好奇什么盡管問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