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旁人詫異不已,便是蘇芮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緊張出現(xiàn)了幻覺。
云濟居然站在她這一邊,贊同掘墓挖墳。
這在佛家不該是大不敬之事嗎?
蘇芮轉(zhuǎn)身去看他,他依舊是那副淡然自持的樣子,仿佛他剛剛并沒有做任何石破天驚之事。
“今日十五,云濟先生不是有法課嗎?”大皇子笑盈盈問,可一向溫潤的眸光之中隱隱透著銳利。
“改課明日,殿下若有時間,可來法華寺聽課?!痹茲琅f是淡淡的語氣,可蘇芮卻從里面聽到了一絲不同。
是什么,一時辨別不出。
“既云濟先生也認(rèn)可,來人,速去掘骨來!”借著云濟的話,長寧大手一揮,派兩隊人馬沖出府去。
梁氏再也沒法攔,只能頹力的坐在廊下,混亂的腦子不斷尋找辦法。
蘇芮的外祖家祖墳在恒安,距盛京只隔了一個城,但來往加上掘墓取骨都需要時間,眾人便紛紛坐下來等。
當(dāng)然,除了周瑤。
她被婆子圍守著,別說是坐,就是梁氏想要讓人送一件衣服暫時給她遮羞都不讓,就那么赤身裸體在秋風(fēng)之中半趴在地上。
初秋不算涼,可一絲不掛,時間長了,再加上驚恐交加下,周瑤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她早已經(jīng)哭紅的雙眼四處想要求援,可誰都不敢和她眼神對視。
包括之前還想要救她的沈赫,此刻是一眼都懶得看她。
無助失落交織下,望到了蘇芮。
她重新拿了椅子坐在云濟和大皇子身前些許,陽光灑在她身上,嬌媚生輝,身后二人如左膀右臂,支撐她的所有。
一瞬間,好像什么都沒有變。
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輕易就能吸引去所有人目光的侯府嫡女。
不,變了。
如今不就好像是回到了五年前,而她們兩對調(diào)了處境。
五年前是蘇芮百口莫辯,顏面盡失,現(xiàn)在是她。
可她清楚,蘇芮是冤枉的,而她不是。
可為什么?
她就差一步而已了!
為什么蘇芮要回來,她不回來就好了,一切就好了。
都是因為她回來!
周瑤陷入了偏執(zhí),驚呼瘋狂的死死盯著蘇芮。
而蘇芮,壓根就沒空搭理她。
她此刻,如芒在背。
明明叔侄二人坐在身后談笑自然,可她卻莫名的有種身處在戰(zhàn)場之中的感覺,更是隱隱覺得二人越發(fā)劍拔弩張。
她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云濟。
心虛。
就好像那種妻子出門私會被丈夫抓包的感覺。
可明明她并沒有做什么啊?
“來了!來了!”
就在蘇芮感覺到云濟的視線落在自己后背,實在要坐不住的時候,有人喊了起來。
派出去的兩隊人馬一前一后進門,手中各提著一個包裹。
陳家的人也跟了來,眼底都是憤恨,可不敢說一個字。
長寧也不管他們,示意府兵把骸骨隨意的攤開在地。
兩具一大一小的骸骨,很容易分別出誰是誰,只是那味道讓人胃里翻涌。
其中一個府兵拔出匕首,伸手要去拉狼崽子過來劃手滴血。
不料狼崽子卻伸手去拿他的匕首,“我自己來!”
想不到這小小的東西這般有種,但府兵不敢自己做決定,轉(zhuǎn)而看向長寧等待命令。
“給他?!遍L寧不信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東西能鬧出什么來。
反正骸骨都已經(jīng)取來,只要他鬧,殺了他驗血也成。
賤人野種,她一個不留。
狼崽子也從長寧眼底看到了不屑與殺意,接過匕首,并沒有任何其他動作,直徑走到兩具骸骨中央。
右手握住匕首,左手握住匕刃,面不改色的往上抽劃,頓時殷紅的鮮血就從他小小的手掌里涌出。
滴完左邊換右邊,兩具白中帶黃的骸骨上都淋上了鮮血,兩者之間對比鮮明。
所有人都目光緊緊盯著那血液,甚至都忘了呼吸。
就看著那血液滑落了些許后開始一點一點沁入骸骨。
“融進去了!”
“真融進去了,還孩子真是這兩家的種!”
陳家人來時只是大概知曉情況,這會聽狼崽子真是自己家的孩子,紛紛擠上前看人。
“真和友民小時候一模一樣啊!”長寧的婆母周氏驚呼,越看這孩子越喜歡,想要上前仔細(xì)看看,卻被長寧一個眼神駭了回去。
“不對啊,陳友民不是不能生育嗎?”
“這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不能生,也許只是和長寧郡主不能生,或者不能生的未必是他啊?!?/p>
一句話,引發(fā)了更多的猜測。
也刺激到了長寧的逆鱗,當(dāng)下一鞭子就甩打在那人嘴上,抽掉了兩顆牙。
那人捂住嘴不敢再說一個字,可懷疑已經(jīng)種在所有人心里了。
那些眼神如刀,可長寧不可能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挖了。
盛怒如烈火烹油,眸光一轉(zhuǎn),落在地上滿臉不可置信的周瑤身上,陰冷問:“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遺言要說?”
遺言!
周瑤渾身一顫,嘴一張一合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雖她從見到狼崽子的那刻起就知曉這孩子很可能就是自己當(dāng)初不得不生下的那個野種,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當(dāng)這一絲希望破滅,等著她就是個死。
難以接受和對死亡的恐懼交織下,周瑤雙眼一翻,當(dāng)下就昏死了過去。
長寧卻沒有絲毫連忙,冷厲道:“打井水來,兌了鹽給本郡主澆醒她?!?/p>
辦事的迅速,很快就打來了冰鹽水,朝著周瑤潑去。
冰冷刺骨的井水本就激人,再加上鹽水刺激傷口,周瑤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叫,聽得人心頭一抖。
“瑤兒!瑤兒!”趁著剛剛潑水,圍著的婆子都散開了些,梁氏哭喊著撲進去,抱住周瑤哭罵道:“你糊涂??!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事到如今,你還不如實交代,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誰逼迫你的?你說??!”
她說?
她說什么?。?/p>
梁氏明明都知曉,還……
疑惑間,耳邊聽到細(xì)微的聲音,周瑤瞳孔猛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