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骨認(rèn)親?
眾人從未聽過,一時之間紛紛議論起怎么個驗法。
“如何驗?”長寧問。
“只需取直系親屬白骨,將其血液滴上,若能滲入白骨便證明是親屬,若不能,則并無血緣。”太醫(yī)如實(shí)相告。
而話音都還未落地,長寧殺意勃然的眼就已經(jīng)掃到了周瑤身上,呵令道:“砍了她的手,取白骨出來。”
府兵立即上前,一把抓住周瑤的右手,拉起來,抽刀就要砍。
周瑤嚇得都忘了捂住自己,慌亂的朝著梁氏喊:“娘!娘!救我!我不要斷手!”
“郡主!事還未定,斷人手臂,未免太過狠辣了吧?!绷菏霞焙?。
長寧卻壓根不理會,只示意府兵動手。
“侯爺!”梁氏轉(zhuǎn)而求永安侯。
永安侯卻也是一臉無奈。
五年前的事對于長寧來說就是不可原諒的污點(diǎn),因此這些年才會抓著蘇芮不放,即便蘇芮都已成最為低賤的軍奴了都還要置她于死地。
如今讓她知曉自己被騙了五年,這孩子都這樣大了,她怒火沖天,根本難以平復(fù)。
更何況現(xiàn)在還涉及山匪,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永安侯府都會被牽連其中,甚至一夕之間覆滅。
所以,只能讓周瑤受苦了。
再看向蘇燁,他直接不回應(yīng)。
他現(xiàn)在只想要知曉,五年前到底誰才是說謊的人。
眼看回天乏力,梁氏不知怎么保住周瑤的時候,蘇芮開了口。
“光砍了表妹的手,也只能證明這孩子是不是她的,何況新鮮的白骨本就血淋淋的,也看不出個所以來啊?!?/p>
蘇芮說得有一定道理,但眾人卻奇怪了。
她怎么還幫上周瑤了。
大皇子也眼中閃過一許驚詫,但很快就換做了笑意。
“太醫(yī)不是說了,直系親屬就可,那不如取至親骸骨,想來也是一樣的效果吧。”蘇芮看向太醫(yī)問。
“不出三代,均可?!碧t(yī)回答。
“三代啊,陳老大人正好死了三年吧,表妹的直系……”蘇芮看向梁氏,笑道:“姨母的姨娘剛好適合呢?!?/p>
看著蘇芮譏諷的笑,梁氏頭皮發(fā)麻。
她的姨娘,死了多少年了,蘇芮竟還想要將其掘出來!
更何況,姨娘如今的墓地是靠著當(dāng)初她嫁給永安侯續(xù)弦,才換得那自私的老東西肯壓著老虔婆把自己的姨娘以平妻葬禮遷入祖墳的。
現(xiàn)如今老東西已經(jīng)土埋半截,老虔婆當(dāng)家做主,她姨娘的骸骨被掘出來還埋得回去?
蘇芮這是逼著她在親娘和親女兒之間做取舍,歹毒至極!
可她偏偏無他路可再走。
“掘先祖墳?zāi)?,未免有些傷天理孝道吧??/p>
“事關(guān)欺君,通匪,還管這些?今日不查個水落石出,長寧郡主肯罷休嗎?”
“這還真不好選,選死人不孝,選活人的話,便要生生砍斷一只手,就是證明清白,日后也是廢了啊?!?/p>
議論之聲如一道又一道的洪流襲來,把這是往頂端吹。
蘇芮悠哉聽著,并不著急讓梁氏做決定,畢竟自有人急。
長寧的耐心已經(jīng)耗盡了。
“云濟(jì)先生來了!”
長寧正要開口下令之際,有人驚呼起來。
云濟(jì)?
別說旁人,就是蘇芮都心底一驚。
他怎么會來?
不是意志堅定,對她祛魅了嗎?
她都沒想過他會來,所以壓根就沒有去尋他,想著把這事了結(jié)后回去再專心撩撥他。
結(jié)果,他自己來了。
難道是來阻礙她的?
覺得她執(zhí)迷不悟,太過狠辣?
蘇芮不安的望出去,人群自動向著兩側(cè)退開,一襲灰藍(lán)色長袍的云濟(jì)從廊門走來。
他高潔出塵,和這凡俗天然隔絕。
眸光直穿過來,似是看著蘇芮,又似沒有看著任何人。
而梁氏,沒有錯過蘇芮在聽到云濟(jì)前來的時候一閃而過的驚詫與擔(dān)憂。
再看坐在她身旁的大皇子,今日兩人之間的舉動,猜測些許后迅速松開永安侯的手,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際快步迎上走來的云濟(jì)。
“云濟(jì)先生您來得正好,您是修行之人,最是明理,如今難事,只得求助于您了。”
蘇芮一時晃神,倒是忘了梁氏是何等厲害人物了。
如今話已開口,她倒是插不上話了,只能站起身,看著云濟(jì),等待他的回答。
“侯夫人言重了,吾尚未出家,未得佛法,當(dāng)不得,但,夫人若有難處,大可直言。”云濟(jì)和平日里沒有任何區(qū)別。
依舊是那個悲天憫人,萬物心中皆平等的高潔之人。
梁氏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當(dāng)即就將狼崽子和蘇芮要求掘墓驗親的事快速說了出來。
“云濟(jì)先生,您慈悲為懷,此事實(shí)在如在剜心斷腕之間抉擇,不孝不慈,實(shí)難抉擇,何況此事也非板上釘釘之事,只是懷疑啊?!?/p>
說著梁氏眼淚就吧嗒吧嗒的落,凄苦又無助的屈膝往下跪。
云濟(jì)迅速伸手,手背擋住梁氏的手臂。
瞬間,蘇芮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大趙信佛,云濟(jì)即便沒有出家,可也清修多年,他一句話能改變太多太多。
若他今日斷言此事不仁,那么,即便是長寧也無法再要求滴骨驗親。
沒有板上釘釘?shù)淖C據(jù),是壓不死周瑤的,那她籌謀這許久皆是白費(fèi)。
她緊握住藏在袖中的手,雙眸死死的盯著云濟(jì)的唇,心中恨罵他修佛修得沒心沒肺,薄情寡義,毫無人性。
感受到蘇芮的視線,云濟(jì)抬眼,與她四目相對,語氣依舊淡淡道:“侯夫人請起,事關(guān)重大,吾不可妄斷,但人死魂消,早已登至極樂,活在當(dāng)下,乃為天地之道,先祖若能以身為后輩保全清譽(yù),亦是大德庇護(hù)?!?/p>
起身起到一半的梁氏瞬間渾身僵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云濟(jì)的意思是……讓她選掘墓?
這等大不敬之事上,他竟站在了蘇芮那邊?
所有人都錯愕不已。
畢竟云濟(jì)清修之人,大部分人都是和梁氏一樣的猜想,再不濟(jì)也是周瑤斷臂,結(jié)果,竟然是掘墓。
掘墓是蘇芮提及的,便是她想要的,云濟(jì)竟贊同挖先人骸骨……
這太過魔幻了。
而云濟(jì)似壓根看不到那些驚愕和懷疑的眼神,直徑走向蘇芮,坐在她原本坐在的那張椅子上,同大皇子平行而坐,如立在蘇芮身后的兩座大山。
可瞧著卻又隱隱覺得,叔侄二人之間,氣氛有些說不出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