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人反應(yīng)過來,洛似錦早就走遠(yuǎn)了,一行人全部策馬簡行,輕裝上路,連帶著魏逢春亦是一身男兒裝束,毫無負(fù)擔(dān)與壓力。
冷風(fēng)嗖嗖的吹,心頭卻是壓制不住的喜悅。
魏逢春曾經(jīng)在夢里幻想過無數(shù)次,自己能策馬逃離這個吃人的牢籠,回到屬于自己的曠野,不必拘在陳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身上的大氅,擋不住迎面而來的冷風(fēng),刺得她眼睛生疼,所幸?guī)Я撕駥?shí)的臉帽,可以在一定的限度內(nèi)保全自己。
魏逢春不知道自己策馬跑了多久,一直到雙腿被摩擦得生疼,腿部甚至于漸漸疼到麻木,隊伍才停下來。
明晃晃的太陽,合著冬日里的寒風(fēng),凍得人渾身僵硬。
“此去路途遙遠(yuǎn),不必急于一時,只無需讓他們摸到咱們的行程便可,繞過所有人的眼線,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結(jié)果?!甭逅棋\不急不緩的開口。
此行跟隨的都是親信和死士,一個兩個動作麻利,就這么一會功夫,已經(jīng)在邊上的空地里搭了一個簡易,火堆燃起。
“哥哥……”魏逢春略有些難以啟齒。
腿有點(diǎn)疼。
哦不,是很疼。
雖然她會騎馬,也會射箭,甚至于騎得很穩(wěn),射箭很準(zhǔn)。
但確如洛似錦所言,此去路途遙遠(yuǎn),她一下子策馬遠(yuǎn)行,委實(shí)有點(diǎn)吃不消,身心都需要適應(yīng)。
“有什么話不能跟哥哥說的?”洛似錦將站在馬旁的人,打橫抱起,鉆進(jìn)了帳篷,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軟的板床上。
魏逢春真的沒料到,他早有所準(zhǔn)備。
板床不大,但上頭鋪著柔軟至極的毛皮,甚至于還在上面放了軟墊,以便于她坐上去的時候能減少痛楚,更覺舒適。
“出門在外,只能將就?!甭逅棋\蹲下來,握著她的手,含笑仰望著她,“春兒只能學(xué)著適應(yīng)。”
人改變不了環(huán)境,那就適應(yīng)環(huán)境。
魏逢春鄭重其事的點(diǎn)頭,“我都知道的,哥哥只管放心,這點(diǎn)傷痛比起那些凍死在北州的百姓,委實(shí)算不得什么。我能堅持!”
這才剛剛開始,如果這都堅持不住,怎么走得長遠(yuǎn)?
“好!”洛似錦松了口氣。
不多時,一杯熱水便被遞到了魏逢春的手中。
喝點(diǎn)水,暖暖身。
待會再吃點(diǎn)東西,就該重新啟程了,要避開那些人的眼線,只能走一條最難走的路。
簡月有些心疼,給魏逢春上了藥,又替她輕揉了好一會,以緩解她的痛楚。
比起宮里的磋磨,魏逢春只覺得這些不過是小菜一碟能咬牙忍住的痛,都不配成為她的擋路石。
重新啟程的時候,洛似錦還是有點(diǎn)擔(dān)心,小心翼翼的托舉著她上了馬背,“如果撐不住了,一定要開口,我們隨時都能停下休息,若是你有什么好歹,此行沒有任何的意義?!?/p>
“哥哥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彼隈R背上,低眉看他深邃的眉眼,動作麻利的套上了面套,“我不會成為哥哥的累贅,也不會讓自己死在路上?!?/p>
洛似錦翻身上馬,“出發(fā)!”
噠噠的馬蹄聲再度響起,地上連火堆的痕跡都被掩埋干凈。
一路上,魏逢春都沒有吱聲。
所幸今夜可以住客棧,一直到了下馬,她才發(fā)現(xiàn)腿上已經(jīng)被磨出了血,和褲料黏連在一起,每走一步都疼得冷汗連連,最后還是簡月背著她進(jìn)了客棧。
躺在床榻上,魏逢春面色蒼白,“哥哥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疼可以哭,可以喊,不必忍著?!甭逅棋\坐在床邊,握緊了她的手。
羽睫駭然揚(yáng)起,心頭的弦陡然被觸動。
可以……不忍?
數(shù)年來的忍耐,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習(xí)慣,突然有人反復(fù)告訴她,不必忍,無需忍,仿佛壘砌了多年的城墻忽然崩塌。
情緒來得快,突然間的崩潰,連魏逢春自己都沒料到,她這次是真的想忍,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都抹不盡。
“我的春兒受委屈了?!甭逅棋\長嘆一聲,心疼得抱緊了她,“明日就坐馬車吧!”
這是魏逢春重來一世之后,最放肆的一次情緒宣泄,毫無顧忌,嚎啕大哭。
“哭吧,這不是皇都,你可以做你自己,可以放肆的哭,大聲的笑,有哥哥在,誰也不敢說你半句?!甭逅棋\的聲音,仿佛一種蠱惑。
從耳朵進(jìn)來,狠狠砸在心坎里,最后心悅誠服。
將哭花的臉埋在洛似錦的懷中,魏逢春想著……便是這一份情,也足夠他身邊的人,為他生死相付了吧?
傳言不真,相處見才可見人心。
無情之人多真情,多情之人最無情。
夜里,客棧的大堂內(nèi),傳來奇怪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