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戛然而止,仿佛是察覺到了異常。
突如其來的安靜,透著一股子難言的詭異,誰也沒有說話,只能聽到風(fēng)吹過樹梢的呼啦啦聲響,寂靜的雪夜透著死一般的寧靜。
何方快速出了林子,居然沿著方向回去,而是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去,而林中沒有其他人出來,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山下有營帳,洛似錦已經(jīng)第一時間派人包圍了山腳,雖然是冰天雪地,但火光搖曳,軍士都圍攏在一個帳子里取暖,其他人則巡邏不斷。
聽得祁烈來報,說有山上有人下來了,洛似錦瞇了瞇眸子。
“進來。”洛似錦眉心微蹙。
祁烈?guī)е畏竭M了帳子,何方面色鐵青,但還是壯著膽子直視眼前的洛似錦。
對于左相洛似錦,小老百姓自然不明白他的厲害,但瞧著他膚白清雋,眸色陰鷙,何方下意識的覺得,這應(yīng)是個好拿捏的讀書人。
北州離皇都十萬八千里,何方這樣的莽夫自然不知輕重,只認可自己親眼所見,不知天高地厚。
“是你要見本官?”洛似錦摩挲著指間的扳指,打量著眼前衣衫破敗的莽夫。
帳子里燃著火爐,何方縮了縮身子,乍然而至的溫暖,讓他止不住打了個激靈,然后攏了攏胳膊,朝著火爐靠近。
身子逐漸回溫,何方抖落身上的霜層,目光畏縮的看向洛似錦,“對,你兄弟在我們手里。”
祁烈一頓,真是不知死活。
洛似錦坐在那里,悠然飲茶,似乎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你的兄弟在我們手里?!焙畏接种厣炅艘槐椤?/p>
洛似錦瞥他一眼,“繼續(xù)?!?/p>
如此,何方徐徐松了口氣,“給我們糧食,還有炭火?!?/p>
“還有呢?”
洛似錦仿佛極具耐心,一點都不慌。
“給我們銀子?!焙畏秸f這話的時候,嗓音打著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激動,眼睛里都有光,好像已經(jīng)看到了金燦燦的金子,布靈布靈的銀子。
洛似錦放下手中杯盞,不急不緩的勾起唇角,“你可知本官是皇都來的?是皇命欽差?”
何方一頓,這有什么關(guān)系,一點都不影響他要錢。
“欽差應(yīng)該更值錢吧?”何方說。
瞧著他這不知死活的樣子,祁烈都有些想笑,又覺得可憐,這樣的不知死活,真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對,欽差更值錢,本官有的是銀子?!甭逅棋\險些讓他蠢笑了。
正瞌睡送枕頭,這樣的蠢貨應(yīng)該掀不起大浪來,但能聚集在應(yīng)山上,可見為首那人還是有點腦子的。只不過烏合之眾,到底是一盤散沙。
聽得這話,何方竟是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睛都亮了,“你能給多少?”
“你想要多少?”洛似錦問。
祁烈的手都落在了劍柄上,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何方瑟縮著脖頸,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一、一千兩?!?/p>
祁烈:“……”
“一千兩?”洛似錦挑眉。
何方舔了舔唇,“若是你拿不出來,九百兩也可以?!?/p>
“呵!”洛似錦別開頭,長長吐出一口氣,“左相府的姑娘,竟只值一千兩?還不夠此番賑災(zāi)的一個零頭,你確定只要這么點?”
何方愣住,一時間有些茫然,“說、說少了?”
語罷,他沉默著搓了搓手。
不知道是身子冷,還是心寒?
“你給不給?”何方抬起頭。
洛似錦瞧著他,“一千兩,分到你手里能有多少?”
何方傻眼了,沒想過。
“還是說,你只是想拿了銀子離開?”洛似錦又問。
何方搓著手,“你給我便是?!?/p>
“本官身上沒這么多銀子,不過可以讓人帶你去取。”洛似錦睨了祁烈一眼。
祁烈松開握著劍柄的手,“走吧!”
這會,何方不傻了,“我要是天亮之前還沒回去,洛公子就會被丟進冰天雪地里,山上比山下更冷,不知道洛公子能撐多久?”
“放肆!”冷劍忽然出鞘,祁烈的劍已經(jīng)架在了何方的脖頸上。
何方駭然失色,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帳子里,氣氛冷滯。
洛似錦緩步上前,上下打量著何方,破敗的棉襖,里面塞的不只是棉絮,還有稻草,此刻因為冷因為害怕,開始止不住顫抖。
“不想要銀子了?”洛似錦負手而立,周身威壓瘆人。
何方撲通跪地,“大人,我、我就是想要點銀子而已,咱也不是非得跟朝廷作對,但是、但是……”
祁烈收劍歸鞘,居高臨下的睨著跪地的何方。
“東西都給你,人還我。”洛似錦徐徐彎腰,眸底陰鷙一覽無余,“成交?!?/p>
何方抖如篩糠,這跟他想象中的情況發(fā)展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