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綏綏只是現(xiàn)在不欲惹事,但可不代表她怕事,既然對方都開腔了,那她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而且薛嬌一開口,就給她扣上了小布爾喬亞的帽子,影響到她沒關(guān)系,可薛嬌就沒想過,可能會因此影響到裴九硯嗎?真是芝麻大點的腦子!裝的凈是漿糊!
不就是扣帽子嘛,既然她那么喜歡,那她就給她多來幾頂!
“偉人可說過,勞動人民有權(quán)利追求美好生活,你這么說,是對偉人有意見?還是對勞動人民追求美好生活有意見?”秦綏綏眉眼一挑,紅唇輕啟,說出的話卻讓薛嬌覺得比山還沉重。
秦綏綏小嘴可不打算停:“再說了,無產(chǎn)階級也要講究衛(wèi)生、文化,列寧同志還愛喝咖啡呢,我和裴九硯新婚,添置點生活用品有什么問題?”
“而且,裴九硯的工資夠不夠我用,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輪得到你這個外人來操心嗎?”
“你天天盯著別人的生活作風(fēng),是不是思想太狹隘了?按你這標(biāo)準(zhǔn),別人穿件干凈衣服就是資產(chǎn)階級了,那滿大街都是資產(chǎn)階級?”
秦綏綏思路清晰,嘴皮子又快,這一頂又一頂帽子接連砸下來,砸得薛嬌暈頭轉(zhuǎn)向,就連站在她身邊的楊如翠都被砸得一時說不出話。
如果說“對偉人有意見”這頂帽子讓薛嬌覺得沉重,那“新婚”“夫妻”兩個詞更是直接如針一般,刺到了薛嬌心里,她看中了那么久的男人,就這么被人不聲不響地截胡了,那叫她怎么辦?她等了裴九硯四年,今年都26了!她還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她顧不上場合,滿眼都是憤懣:“你是什么東西?你配跟偉人相提并論嗎?我跟裴九硯認(rèn)識多少年,你又跟裴九硯認(rèn)識多久?到底誰才是外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秦綏綏不欲在引起更多的關(guān)注,輕飄飄瞥她一眼:“偉人說要百花齊放,我只是其中一朵小花罷了。我跟裴九硯的事情,不需要向你這個外人來報備,麻煩讓一讓!”
圍觀眾人的指指點點和秦綏綏的話,已經(jīng)讓薛嬌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見秦綏綏要走,她一把拽住秦綏綏的手,高聲大喊:“你不敢說是嗎?我跟裴九硯認(rèn)識四年,我本來應(yīng)該跟他結(jié)婚的,就是因為你這個狐貍精!肯定是你勾引他的!”
這話一出,頓時全場嘩然,看向他們的眼神也都意味深長起來,這個年代人們娛樂項目不多,看八卦幾乎是所有人的天性,尤其是這種愛恨情仇的八卦,最有意思了!
秦綏綏皺眉,薛嬌難道是被她刺激瘋了?好歹是人民教師,怎么能當(dāng)眾說出這樣的話?
一旁的薛家嫂子楊如翠也回過神來,一把捂住薛嬌的嘴:“嬌嬌,快閉嘴!這樣的話能隨便說嗎?快跟秦同志道歉!”
楊如翠自己也是軍嫂,自然明白隨意污蔑誹謗軍屬是重罪,而且不管秦綏綏跟裴九硯認(rèn)識多久,人家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那就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而且現(xiàn)在是嚴(yán)打時期,嬌嬌說出這種帶有封建糟粕的話,要是被人揪住小辮子,影響她自己就算了,還會連累她男人!
楊如翠此刻才覺得有些后悔,嬌嬌現(xiàn)在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是她和她男人慣出來的!
她歉意地朝秦綏綏看了眼,嘴里替薛嬌道了歉,便抱著人往外拖。
薛嬌拼命撒開楊如翠的手,眼睛死死盯著秦綏綏:“道歉?我憑什么道……”
“憑你隨意誹謗軍屬!你就該向我兒媳婦道歉!”薛嬌的發(fā)瘋怒喊被一道凌厲慍怒的聲音打斷,看見來人,薛嬌愣了一下,看見那張跟裴九硯有幾成相似的臉,頓時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頓時臉漲得通紅。這人她見過,是裴九硯的親媽!
秦綏綏抬起來欲打人的手也頓住了,柳阿姨什么時候來的?
柳倩云穿著一身列寧裝,沉著一張臉走過來:“這位同志,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綏綏自小就跟我們家阿硯有婚約,更是我們?nèi)叶颊J(rèn)可的唯一兒媳婦。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你說出這樣的話,污蔑軍屬,我們有追究你責(zé)任的權(quán)力!更何況你當(dāng)眾宣揚封建糟粕,我看你思想上有很大的問題,不知道你在哪個單位上班?”
“奶奶!嬌嬌老師是我們托兒所的老師!”見到柳倩云,贊贊眼睛都亮了,他也看出來了,嬌嬌老師是在欺負(fù)媽媽!聽見奶奶的問話,他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柳倩云柳眉一豎:“居然還是人民教師?像你這樣有封建殘余思想的人,怎么能好好教育我們祖國未來的接班人?”
薛嬌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蠢話,而且看柳倩云這樣子,像是要鬧到她們單位去了?
但話都已經(jīng)說出口了,她可以在柳倩云面前服軟,但絕不可能向秦綏綏這個狐貍精認(rèn)輸!而且要是被裴九硯的媽知道,這個女人亂花裴九硯的血汗錢,說不定會更生氣!想到這里,薛嬌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她掙脫自家嫂子的手,走向柳倩云,聲音帶著自己家都沒察覺到的諂媚:“這位同志,您是裴九硯的母親吧?我跟您說,你們?nèi)铱赡芏急凰_了,這女人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整天拿著裴九硯的血汗錢亂揮霍,一整個小布爾喬亞作風(fēng)!以后說不定還會連累裴九硯的前程!”
秦綏綏柳眉微挑,這個薛嬌還真是有意思,告黑狀告到自己婆婆那去了?真打量她是好欺負(fù)的?只是還不等她開腔,一道低沉卻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如炮仗般轟進(jìn)薛嬌的耳朵:
“請你向我的愛人道歉!”薛嬌所有的囂張在聽見這聲音的時刻被瞬間掐斷,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門口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秦綏綏也轉(zhuǎn)頭看向門口,裴九硯應(yīng)該是剛回來,身上的制服都還沒脫下來,他不笑的時候,外人看來一向冷若冰霜,可此刻的他,除了臉上一如既往地冷,渾身都散發(fā)著寒氣。
裴九硯邁開長腿,三兩步就走到秦綏綏身邊,將她手里的東西接過,另一只手順勢將人攬進(jìn)懷里,而后目光嚴(yán)肅地盯著薛嬌,眼神又掃了一圈圍觀的眾人:
“如果這位同志想要聽,那我便跟你解釋一下,以免因為你的話引起旁人對我愛人的誤會?!?/p>
“我跟我愛人,自小便相識,很早之前便訂了親。我之所以這些年沒有結(jié)婚,就是因為在等我的愛人。至于這位同志所說的,我跟你相識4年。抱歉,我并不知情。我甚至不知道你姓甚名誰!還請你不要隨意攀扯!”
圍觀的人聽到薛嬌說的話,又見秦綏綏長得那般撩人,本來還相信了幾分,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些異樣。哪知人家的丈夫和婆婆都親自出來打臉了!再說裴九硯身上的衣服,他們可看見了?他這樣身份的人,能說假話嗎?
再看這兩個女同事,秦綏綏從始至終說話都有理有據(jù),神情冷靜,不像那位薛同志,沒說兩句就發(fā)瘋。顯然是因為站不住腳理虧!頓時大家看她的臉色都奇怪了起來,還紛紛后退了幾步,像是怕碰到什么臟東西。
一旁食品柜臺的柜員,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媽,最見不得薛嬌這種不要臉的小姑娘,見狀忍不住在一旁小聲嘲諷起來:“可真有意思,鬧這么一通,原來是自己癡心妄想的,人家根本都不認(rèn)識她!”
薛嬌臉色一白,她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屈辱?現(xiàn)在裴九硯居然說不認(rèn)識她?!那過去四年算什么?!
裴九硯卻沒功夫搭理她,他只是看向薛嬌身旁的楊如翠:“嫂子,您作為軍屬,應(yīng)該知道,誹謗軍屬、破壞軍婚是要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的!”
楊如翠在他們隊里搞慶功宴的時候,是和裴九硯見過幾面的,自然知道他這是生氣了。嘴里忙附和著:“是是是!裴團長,是我們教導(dǎo)不周,小妹年紀(jì)小不懂事,才說出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她就隨意一說,真沒什么不好的心思,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她計較!”
裴九硯冷哼一聲:“我愛人才18?!?/p>
言下之意,薛嬌并不小了,年齡不是她做錯事的借口,是打算追究到底了。
楊嫂子還想再求情,裴九硯已經(jīng)攬著秦綏綏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百貨商場的秦綏綏還有一點沒反應(yīng)過來,她看著裴九硯略帶疲憊的面龐,疑惑開口:“不是說要去3天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才過去兩天而已,嚴(yán)格說兩個夜晚,一個半白天。
“他啊,自然是迫不及待要見某人,連夜加班趕回來咯!”柳倩云帶著贊贊從后面走過來,看向裴九硯和秦綏綏的目光充滿了揶揄。
裴九硯沒理她,眼睛一眼不錯地盯著秦綏綏,聲音沉沉:“她有沒有傷到你?”
秦綏綏搖頭:“那倒不至于,逞幾句口舌之快罷了,要不是我怕……算了,我沒事,倒是贊贊……”秦綏綏不是什么圣母白蓮花,別人都蹬鼻子上臉了,她沒道理還幫忙瞞著。更何況孩子的教育是大事,哪怕是托兒所的老師,素質(zhì)不過關(guān),也會是孩子成長路上的絆腳石。
于是也不隱瞞,把贊贊在托兒所受欺負(fù)的事情以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