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人找著了,非得讓人恨他。
梅花巷那幾個婦人說的話,很有道理,他都聽進去了,陛下怎么就聽不進去呢!
女人都是吃軟不吃硬,就說迎春樓的花魁娘子,大家伙出一樣的銀子,她每回都愛選那會甜言蜜語的男人。
陛下是皇帝,高高在上,這沒錯??烧f到底這不是他喜歡人家么!都喜歡到夜里坐床頭哭了,還充什么大尾巴狼。
說幾句好聽的,順著她,夜里親親抱抱,被窩里翻紅浪,多好的事,到了陛下怎么就不行呢?
方才要不是他機靈,陛下只怕要一腳把這女娃娃踹了!
想睡孩子的娘,還想踹孩子。不講理??!風(fēng)隼沒眼看,胳膊肘攜著孩子,背過身去。
等了片刻,沒聽見刀劍碰撞聲,風(fēng)隼疑惑的回過頭,就見盛嫵埋頭在陛下的胸膛,低低的哭泣。
而那小捕快懷里也抱著那名叫春枝的丫鬟,陛下最后關(guān)頭收了手。這就對了!
如今人找到了,想到回京不用再盯著江枕鴻,風(fēng)隼心下輕松。
風(fēng)雨交加的秋夜,馬車載著人而歸。
車內(nèi),母女倆緊緊依偎在一起,小的一哭,大的也跟著哭。司燁沉著臉坐在對面,眉頭緊鎖,越聽越心煩。
他一記冷眼掃到棠兒臉上,眸子里是滿是懾人的無聲威嚇。
棠兒眼睛一閉,哭聲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響了。
“吵死了!再哭就把你扔下去。”司燁煩躁道。
此話一出,哭聲倒是止了,只一大一小,兩雙水杏眸子全都恨恨的盯著他。
司燁一怔!
心里莫名泛起一股委屈來,那感覺來的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攪得他嗓子眼里發(fā)苦。
他撇開臉,掀開車簾,夜風(fēng)裹挾著雨汽撲面而來,他深深吸氣,好一陣才壓住那股異樣的感覺。
他知道大人的事不該牽扯孩子,可他就是不喜歡這個孩子,看見她,心里就膈應(yīng)。會不由自主聯(lián)想到這孩子是怎么來的,會想到他們在一起纏綿的畫面。
他一眼都不想看見她,等回了京,就把這孩子送回江家。
這般想著,目光又不覺落在盛嫵的肚子上,太醫(yī)說阿嫵以后子嗣艱難,可也沒說一定懷不上。尋遍名醫(yī),搜羅天下名方,他一定要讓她懷孕。
一個時辰后,馬車停在蓉城府衙門前,雨停了,太守出來迎接。
蓉城官員自上而下,只有太守一人知道司燁的身份,皇帝出宮之事,并未對外聲張。蓉城太守不敢對外透露半個字,只對外說他是大人物。
可太守每回見著他,膝蓋都不由自己的打彎,此刻半壓著膝蓋,一下起一下落,那模樣有些滑稽。
又見皇帝親自從馬車上抱下一名女子,接著又出來一名孩子。心道,這就是皇帝要尋的那位嬪妃,那這孩子定是公主。
趕忙上前行禮,離近才看清這位娘娘被鏈鎖捆綁,而公主死死拽著娘娘的衣角,一抽一搭地哭著。
皇帝陰沉著臉。
這幾日皇帝住在府衙內(nèi)堂,伺候他的人,都說他脾氣不好。是以太守一見司燁臉色不對,就趕忙后退幾步。
忽聽他道:“準備晚膳,再準備幾件衣裙?!?p>太守趕忙領(lǐng)命,剛抬腳又被喚?。骸霸賯鋬杉⒆哟┑?。”
聞言,盛嫵看了司燁一眼,破廟里,他放了春枝和趙濯,卻執(zhí)意不肯放棠兒。
她原本提防他,怕他對棠兒沒安好心。
卻見他轉(zhuǎn)過臉看她:“怎么?你以為我會拿孩子撒氣?”
不等她說話,他又道:“你且等著,看朕今晚怎么收拾你?!?p>惡狠狠的說罷,就扯著她身上的鏈子走,他走的快,棠兒人小腿短,一路上跟的費力。鞋子都被積水濺濕了,依舊緊緊攥著著盛嫵的衣角,那唯恐跟不上母親的模樣,叫盛嫵看紅了眼眶。
青石板地濕滑,又怕棠兒摔倒,盛嫵就頓住腳,可他頭也不回,力氣又大,竟把她扯的往前栽去。連帶著棠兒也跟著栽去。
司燁及時回身,一把接住盛嫵的身子,卻見棠兒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棠兒!”盛嫵驚出聲。
棠兒趴在地上,身上臉上都泥水,嘴角下撇,明明疼的想哭,卻又癟著嘴故作堅強。
盛嫵的心狠狠一揪,她本能的就想伸手把棠兒抱進懷里,可她動不了,一下都動不了。
她心疼的連連哽咽,下一瞬就拿頭撞司燁的胸口,哭著大喊:“你放開我,放開我?。 ?p>司燁一怔,又見她雙肩不停的抽搐顫動,臉上暈開的濕潤,一下下燙到他的心。
胸口疼!
又聽那孩子啞著嗓子道:“娘!你別哭?!?p>小人兒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將染了污泥的手往身后干凈的衣上擦了擦,又攥住盛嫵衣角。
紅著眼圈仰頭對盛嫵笑:“娘,棠兒不疼,一點都不疼。”
不知怎地,司燁心口突然疼了一下,嗓子眼里發(fā)苦。鬼使神差的竟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
一雙與她娘生的一模一樣的杏眸,含著淚花,怯怯的望向他時。司燁平靜的移開眼,看似漫不經(jīng)心,可心底卻是暗暗地揪成了一團。
這種感覺很奇怪,便是第一次見朝盈時,他也沒有這種感覺。
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盛嫵,這一次走的很慢。
棠兒窩在他懷里不敢動,一雙不安的眸子看著盛嫵,仿佛只要看見母親,就不會害怕。
盛嫵亦看著棠兒,眼角懸著顆將落未落的淚。夜風(fēng)吹在臉上,她視線上移,從他的下巴看到他的眉眼,不覺咬住下唇,快速移開眼,眼角那顆淚終是落了下來。
進到明亮的屋子里,盛嫵的目光又沉在那束縛著她的鐵鏈上,沉聲:“你難道要一直綁著我嗎?”
司燁不語,也不看她,拽著她往盥室里帶,兩名丫鬟侯在里面,浴桶里已注滿了溫?zé)岬乃?,水面上還浮著花瓣。
他把棠兒放下,板著臉解開她身上的鐵鏈,又去扯她的衣領(lǐng),盛嫵驚了一下。
雙手剛要去推他,就聽棠兒沖他喊:“你脫我娘衣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