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nèi)陷入一瞬間的安靜。
溫瓷那句“擔心什么”將他拉回現(xiàn)實,他看著遠處,語氣沙啞,“你說呢?”
“裴寂,我今晚沒空?!?/p>
溫瓷干凈利落的掛斷電話。
裴寂猛地一下將車停在旁邊,副駕駛的秦薇差點兒直接撞上擋風玻璃。
她的臉色不好看,余光看到裴寂拿起手機,冷冷抿著唇,手指頭按得飛快,肯定是在給溫瓷發(fā)信息。
他的脾氣只有在面對溫瓷的時候,才一點兒都不忍著。
秦薇垂在一側(cè)的手緩緩握緊,仿佛掌心都要被掐出血跡。
她咬著牙,卻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口打擾。
這樣的手段太低端,只會在他情緒上頭的這個節(jié)骨眼讓他厭煩。
裴寂確實在給溫瓷發(fā)消息。
【爺爺讓我去寺廟祈福,你想求什么,我順便給你求了?!?/p>
【不用。】
他看著這兩個字,盯著看了很久,仿佛被點了穴道。
旁邊的秦薇扭頭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眼底流過一抹很淺的傷心,像是流行劃過,悄然無聲。
秦薇氣得頭皮發(fā)麻,為什么她這樣小心翼翼,使盡渾身解數(shù)都想要搶過來,只為了能跟他多說幾句話,她就愿意付出很多的男人,在溫瓷那里什么都不是?
那種山溝里僥幸跑出來的賤民,憑什么?!
她想到這幾年裴寂對溫瓷的冷落,又緩緩松了口氣,趕緊拿出手機,悄悄拍了一張車窗。
窗戶里倒映出裴寂的影子。
她發(fā)了一條朋友圈。
【去寺廟祈福?!?/p>
這條朋友圈僅溫瓷可見。
裴寂依舊握著手機,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又發(fā)了一條消息過去。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來寺廟給我求過簽?】
溫瓷看著這條消息,當然記得。
那是裴寂在談一個大項目之前,如果成功了,他的地位將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段時間她默默陪著他,他喝醉了,她就隨時準備醒酒湯,不管他幾點回來,她都會留一盞燈。
可她知道,在事業(yè)上她幫不上什么忙。
后來他回來越來越晚,她能看出他偶爾透露出的那種銳利,應該是遇上麻煩了。
她聽說郊外的寺廟很有名,就連夜打車過去。
那天到達寺廟1088級臺階下的時候,她一路往上走都很虔誠。
主持說1088級臺階代表佛教的1088種煩惱,越誠心,消除得越快。
那晚在下大雨,寺廟沒什么人,而且也不是春季漫山遍野鮮花,不是秋季到處都是紅楓,那是炎夏,又熱又悶。
她就冒著大雨一級一級往上爬,就這樣爬完,求到了一支上上簽。
可是她仍然不知足,她想求跟裴寂的姻緣。
主持說后山的那顆姻緣樹很靈,把兩個人的名字寫下來,掛到最高的地方,就能白頭偕老。
她信了,她以前在鄉(xiāng)下長大,爬樹不是問題。
她爬到最高處,把自己跟裴寂的名字掛了上去。
看到那一枝獨秀的紅布條,她莫名驕傲。
那晚她怕裴寂擔心,做完這一切又趕緊回去,但是那晚裴寂沒回來,聽說被人送去了醫(yī)院。
她著急的去醫(yī)院尋他,結(jié)果就看到打扮很精致的秦薇坐在病床邊,跟他笑著說話。
溫瓷說不清那一瞬間是什么滋味兒,不是晴天霹靂,而是一種強烈的恐慌感。
因為他在裴寂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感激。
她站在病房外沒有進去,渾身發(fā)冷,然后聽到身后路過的人說,那位是秦家小姐。
真正的豪門千金,昨晚是她幫了裴寂,也是她送裴寂來的醫(yī)院。
在溫瓷傻兮兮爬完一千多級臺階,求了一個沒用的上上簽,掛了那安慰自己的姻緣布條的晚上,真正對裴寂有幫助的女人出現(xiàn)了,顯得她做的這一切像笑話。
裴寂需要的不是這些,是實打?qū)嵉膸椭?/p>
溫瓷突然就很難過,她轉(zhuǎn)身,打車回到出租屋,將求來的上上簽放進箱子里。
她決定誰都不說。
第二天中午,裴寂給她打了電話,讓他去醫(yī)院看他。
“我一晚上沒回家,你都不擔心我么?溫瓷,你個沒良心的,快來醫(yī)院,昨晚你老公我喝得胃出血了。”
她坐在床邊,那種要失去裴寂的恐慌依舊將她縈繞著。
“溫瓷?你在聽嗎?哈嘍?你老公我要死了哦?!?/p>
她突然就哭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或許是她預料到了未來的幾年,她跟裴寂的身邊都會出現(xiàn)這位豪門千金吧。
或許是,她預測到了自己未來的苦難。
一聽到她哭,裴寂瞬間就慌了,“你怎么了......”
難道因為他沒回家?
溫瓷那邊掛斷了電話,什么都沒說。
她躺在床上,捂進被子里,哭得無聲無息。
裴寂開門進來的時候,語氣虛弱又急切,“你到底怎么了?就知道一個勁兒的哭哭哭,還掛斷我電話,出息了?”
他快步走到床邊,將她薅起來,看到她眼睛都哭紅了,渾身的火氣瞬間散了個干凈。
他將人猛地一把抱進懷里,“誰欺負你了?紋身店的那個?還是上次你買菜的時候,罵了你的那大嬸?”
那大嬸罵了她一次,差點兒被裴寂身上的氣勢嚇死,后面見了她都躲著。
她搖頭,抱住裴寂的腰,眼淚還是沒忍住大顆往下掉。
裴寂想了想,突然蹦出一句,“我懂了,你已經(jīng)猜到我這個項目成功了,喜極而泣?”
她張了張嘴,他的吻馬上就襲來,吻得她喘不過氣。
“算了,看在你這幾滴眼淚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胃疼,我睡會兒,輸液都沒結(jié)束,就跑來了?!?/p>
他躺在床上,臉色有些慘白,閉上眼睛,卻已經(jīng)有了商業(yè)新貴的氣勢。
溫瓷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很疼嗎?裴寂,你不要有事兒。”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你電話里哭那么兇?!?/p>
她抬手捂著他的胃,沒敢問病房里的女人是誰。
或許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準,從那天開始,她變得越來越敏 感。
裴寂總說她屬狗的,她只是害怕。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位千金小姐。
她害怕呀,害怕被搶走裴寂,那個年齡,她愛裴寂勝過愛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