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議事廳內(nèi),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
十幾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悍將,此刻卻連大氣都不敢喘。
“情況,你們都清楚了?!?/p>
江澈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黃金商路被劫,三百護衛(wèi)隊全滅,貨物損失超過十萬兩白銀,最重要的是,幾個我們以為已經(jīng)打怕了的部落,又跳了出來,背后還有羅剎人的影子?!?/p>
李莽站了出來,“王上,末將請戰(zhàn)!給我三千人,我保證把那幫雜碎的腦袋全擰下來當夜壺!”
陳三刀也跟著附和:“沒錯!打!不把他們打出屎來,他們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周悍本來想說什么,可看手底下的人都說了,索性他也沒吱聲,等著江澈下令。
江澈的目光轉向他:“周悍,你怎么看?”
周悍上前一步,沉聲道:“主上,此事有蹊蹺。那些部落去年剛被我們重創(chuàng),按理說,沒這個膽子,更沒這個實力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恢復。背后若真有羅剎人支持,恐怕他們的兵甲、戰(zhàn)法都非同以往。末將以為,當先派斥候深入查探虛實,再做定奪,不宜輕動?!?/p>
幾個較為穩(wěn)重的將領也點頭稱是。
“查探?”
江澈反問,語氣里帶著一絲嘲弄,“等我們查探清楚,他們早就帶著我們的銀子,跑到羅剎人的地盤喝酒吃肉去了。等明年開春,他們吃飽喝足,拿著羅剎人給的新兵器,再來搶我們一次?”
“這一次忍了,就有下一次,下下次!我們的商隊,以后還出不出關?北平的威嚴,還要不要?”
“我需要的不是查探,是碾碎他們!一次性,一勞永逸地,把這塊爛肉從北境的版圖上徹底剜掉!”
江澈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手指重重地戳在北境幾個標記了部落位置的點上。
“我不管他們背后是羅剎人還是天王老子!敢在我的地盤上伸手,我就剁了他們的爪子!”
“周悍聽令!”
周悍心頭一跳,立刻單膝跪地:“末將在!”
“我命你為征北行營大總管,統(tǒng)帥天狼衛(wèi)精銳騎兵五千,即刻出征!”
“此戰(zhàn),不問俘虜,不接受投降!”
江澈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要你把那幾個部落,從這片草原上抹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場!”
這道命令,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周悍卻沒有任何猶豫。
“末將,領命!”
江澈微微點頭,隨即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特批兵工廠新造的驚雷,隨你出征?!?/p>
“驚雷?”
眾將領面面相覷,這個詞他們是第一次聽說。
江澈拍了拍手,議事廳厚重的側門被推開。
幾名工匠吃力地推著一個蓋著黑布的怪東西進來。
布被掀開,露出一門造型奇特的火炮。
它比尋常的虎蹲炮更小巧,炮管更長。
下方有簡易的輪架和可以調(diào)整角度的支架。
“虎蹲炮的改進型,”江澈介紹道,“我們叫它,輕型野戰(zhàn)炮,射程三百步,可三輪速射,開花彈、實心彈、霰彈,一應俱全。此次撥給你三十六門,由兵工廠的技師隨軍指導。”
看著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炮口,所有將領的呼吸都粗重起來。
三百步的射程!還能速射!
這玩意兒要是拉到戰(zhàn)場上。
對著那些連皮甲都湊不齊的蒙古騎兵來一輪齊射。
方才還主張穩(wěn)妥的幾個將領,此刻眼睛都紅了。
有了這種大殺器,羅剎人支持又算個屁!
周悍更是激動得身體微微發(fā)抖,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狂熱。
“王上放心!此戰(zhàn)若不成功,周悍提頭來見!”
江澈擺了擺手:“我不要你的頭,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把他們滅了,還有,等滅了之后,不要著急回來,直接給我去羅剎人那邊,把剩下的炮彈給我轟完!老子不打他們,但嚇也要把他們嚇死!”
軍事會議結束,眾將領殺氣騰騰地離去。
整個北平城上空,都開始彌漫著一股戰(zhàn)爭的陰云。
周悍的五千天狼衛(wèi)正在城外緊急集結。
而江澈,則回到了他那間略顯空曠的書房。
他召見了另一個人。
于青,他和周悍那樣的猛將不同,當年于青一人獨守北平,愣是將此地治理的服服帖帖的。
雖然現(xiàn)在當上了后勤大總管,可該做的事情一樣都沒少。
“頭兒,有什么吩咐?”
“周悍去北邊殺人,這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我們東邊的鄰居。”
于青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江澈叫他來,絕不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朱高煦倒了,但他在高句麗和櫻花國,都留下了不少遺產(chǎn)?!?/p>
江澈的語氣變得幽深:“商路、人脈,這些東西,現(xiàn)在是無主之物,我不去拿,別人就會去拿?!?/p>
他抬眼看向于青:“我需要你走一趟?!?/p>
于青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從你的舊部里,挑兩個最精干、最可靠的人?!?/p>
江澈繼續(xù)說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收買也好,恐嚇也好,暗殺也好。一個月內(nèi),我要朱高煦留在那里的所有力量,都改姓江。”
“這件事,比周悍的北伐更重要,北邊是癬疥之疾,一劑猛藥下去就好了。東邊,卻關乎我們未來的根基?!?/p>
江澈站起身,走到于青面前,親手為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這是一個機會,高句麗王室的那些齷齪,櫻花國那些大名之間的狗屁倒灶,都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工具?!?/p>
于青感受著江澈手上的溫度,周悍的北伐是陽謀,是擺在臺面上的雷霆震懾,是為了穩(wěn)固后方。
而他的東行,則是陰謀,是潛藏在水面下的暗流,是為了開拓未來。
一明一暗,一剛一柔,這才是江澈真正的布局。
“屬下需要什么?”于青低聲問。
“錢,我讓王酒給你準備。人,你自己挑。權限,除了不能暴露你我的身份,其他一切,你可自行決斷?!?/p>
江澈松開手,退后一步。
“記住,于青,在那邊,你不是大明的暗衛(wèi),你就是一股獨立的勢力,你可以是富商,可以是浪人,甚至可以是某個小大名的客卿,活下去,扎下根,然后,開花結果?!?/p>
于青抬起頭,那張平凡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堪稱獰厲的笑容。
“您就等著聽好消息吧?!?/p>